靖难元年·深冬·长安·太子宫
夜色如墨,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未央宫方向的喧嚣——庆功宴饮的丝竹管弦、觥筹交错的喧哗、臣子们或真或假的恭贺——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模糊地传来,更衬得东宫深处的太子宫一片死寂。
这里没有侍立屏息的宫人,没有摇曳的烛火,只有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从窗棂缝隙流淌而入,在地面铺开一片斑驳而冰冷的银霜。
刘据独自一人,静静地穿行在熟悉的殿宇回廊间。他褪去了象征无上权威的玄甲蟠龙袍,那冰冷的金属甲叶曾是他征战杀伐的护甲,亦是沉重责任的枷锁。
此刻,他只着一身素白的中衣,赤脚踏在冰凉刺骨的金砖之上。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能感受到这座宫殿深处沉淀的过往——有身为储君时如履薄冰的谨慎,有被废黜时的屈辱与绝望,更有这近百日来,每一刻都悬于生死一线的惊心动魄。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去见忧心忡忡、或许正翘首以盼的卫皇后,没有回应任何闻讯赶来、试图在帝王归朝第一夜便表忠心的臣子。他径直推开了太子宫寝殿那扇沉重的殿门。
“吱呀——”
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一股混合着旧日书卷墨香、陈设木料气息以及淡淡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
殿内陈设依旧,紫檀木的案几,青铜的灯盏,织锦的屏风,一切似乎都定格在他离开时的模样,却又透着一股物是人非的疏离感。这里曾是他的身份象征,也曾是他无形的囚笼。
他赤脚踏过冰凉的地面,走向那张宽大而熟悉的紫檀木床榻。没有犹豫,没有感慨万千,他掀开那床触感依旧柔软却仿佛沾染了太多沉重记忆的锦被,躺了下去。
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虚脱般的松弛感,如同温暖而粘稠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那根紧绷了近百日、如同拉满的弓弦般随时可能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仿佛在无声地呻吟、叹息,然后缓缓舒展开来。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拍打着窗纸,发出单调的呜咽。殿内,却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安的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平稳、悠长、深沉,在空旷的殿宇中清晰可闻。
他闭上双眼。
没有噩梦。没有刀光剑影在眼前闪烁。没有甘泉宫那双阴鸷冰冷、如同毒蛇般窥伺的眼睛。
没有昌邑王刘髆临死前狰狞扭曲的面孔。没有函谷关前箭矢破空的尖啸与滚木礌石砸落的轰鸣。没有洛阳城下焚天烈焰的灼热与焦臭。没有……那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时刻啃噬着他心神的……死亡威胁。
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深邃、无边无际的海底。黑暗,纯粹而安宁。没有惊扰,没有恐惧,没有算计。只有……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宁静。
这是自他——那个来自异世的灵魂——穿越至此,在这片波谲云诡的汉宫挣扎求存近百个日夜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睡眠。
不是重伤昏迷时的无知无觉,不是心力交瘁后的短暂昏沉,不是强撑精神间隙的假寐。
而是彻底放下所有戒备,卸下千斤重担,任由身心沉入最深沉的休憩,一种灵魂层面的彻底放松与修复。
破晓·新生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冷与温柔,透过窗棂缝隙,精准地落在刘据的眼睑上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初醒时的迷茫混沌。那双眸子,清澈、明亮、锐利,如同被最纯净的晨露洗过,又如同历经淬炼的星辰,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一夜深沉无梦的安眠,仿佛洗去了所有的疲惫、尘埃与血腥气,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沛然的力量感,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涤荡着他的灵魂。
他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那刺骨的寒意反而让他精神一振。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紧闭的窗棂。
“呼——”
清冽的晨风,裹挟着雪后初晴的清新气息,瞬间涌入殿内,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和素白的中衣。
远处,未央宫彻夜的喧嚣早已沉寂,偌大的长安城在晨光中渐渐苏醒。鳞次栉比的屋宇间,炊烟袅袅升起,市井的喧嚣声由远及近,隐约可闻。一派劫后余生、百废待兴却又充满生机的安宁景象。
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种刺痛,却又无比鲜活的新生感。
生存的压力消失了。
死亡的阴影散去了。
那如同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终于被移开了。
命运的缰绳终于,牢牢地、实实在在地,握在了他自己的手中!
一个念头,如同沉寂火山下涌动的岩浆,又如同破土而出的坚韧新芽,在他无比清明的心湖中清晰而坚定地萌发、生长、壮大,最终化作不可动摇的信念:
‘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既然没没有了生存的压力那么就该考虑怎么让自己活出真正的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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