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像一块浸透了浓墨的绒布,缓缓铺展在北平城的天际,将白日里庆典的喧嚣细细过滤,沉淀为万家灯火织就的静谧。宫墙内的烛火次第熄灭,只留御书房的窗棂透着暖黄的光,像夜海中一座沉稳的灯塔。
孙宇已卸下那顶缀满白玉珠串的冕冠,乌发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束起。玄色衮服上的十二章纹在宫灯的映照下,褪去了朝仪上的凛然威严,日月星辰的金线仿佛融了些暖意,山龙华虫的纹路也柔和了许多,衬得他眉宇间少了几分帝王的疏离,多了些许凡人的温润。他推开御书房的雕花窗,晚风便顺着窗缝溜了进来,带着宫外市井的余温——那是刚出炉的糕饼甜香,混着酒肆飘来的淡淡酒香,还有深巷里隐约传来的孩童嬉笑,细碎却鲜活,是属于新生大秦最真实的烟火气。
案几上,传国玉玺静静卧在紫檀锦盒中。碧色的玉质被灯火映得通透,像一块凝了千年的寒潭,“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在光线下流转,仿佛有无数往事在笔画间涌动。孙宇伸出指尖,轻轻拂过玺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却奇异地似能触到千百年王朝更迭的余温。自始皇帝镌此玺,楚汉相争时的血火,隋唐盛世的风烟,宋元交替的尘埃……多少帝王曾将它捧在掌心,以为握住了天命,终究逃不过“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轮回。
他轻轻喟叹一声,指尖在“受命于天”四字上稍作停留。这玉玺承载的,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天命,而是沉甸甸的民心。是白日里那位老农手中,带着掌心温度的半块麦饼;是寒窗下学子案头,浸透墨香的苦读期盼;是边关烽火里,将士甲胄上凝结的风霜。所谓天命,不过是民心向背的另一种说法。
“陛下。”内侍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他垂首轻步而入,双手捧着一份奏折,“江南诸州八百里加急奏报,百姓已开犁春耕,新制的曲辕犁分发到了各乡,连往年荒着的坡地都有人翻耕了。还有各地学堂,乡绅们正凑钱修缮旧屋,只等朝廷派去的先生到位,下个月便能开课。”
孙宇接过奏折,指尖翻过泛黄的纸页,目光扫过字里行间的民生细事:某乡领到了多少稻种,某县的水渠修到了第几段,某村的孩童已开始背诵新编的蒙学课本……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减免赋税的旨意刚到江南不足半月,农户们便已扛着锄头下地,连那些前阵子因孔家之事心有惴惴的文人,也开始搜罗地方掌故,着手编修新的方志,要将大秦的政令、新订的乡俗一一写入,盼着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民心如田,你播下苛政的种子,便会收获怨怼的荆棘;播下仁政的雨露,自会结出安宁的稻麦。
窗外,太和殿前的铜鹤依旧静立,青铜的羽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白日里被礼炮惊飞的白鸽早已归巢,正缩在檐角的巢里,用尖喙细细梳理着羽毛,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啾,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相和。更远处的城墙之上,玄色龙旗在夜风中缓缓舒展,金鳞刺绣时而被月光照亮,似要与天边的星月争辉。
孙宇知道,这一夜的北平,有无数人同他一样未眠。或许是南城客栈里,正对着油灯背诵策论的书生,盘算着明日赴吏部报名,盼着能通过科举换一身官袍;或许是城根下那间矮屋里,老农正对着新领到的农具摩挲不已,在心里勾勒着来年仓廪丰实的模样;或许是北营军帐中,黑龙铁骑的士兵正用布擦拭着玄铁长刀,刀光映着他眼里的坚毅,想着何时能随大军出征,护这新朝的疆土周全。他们的梦,或宏大,或细碎,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交织成大秦的梦。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清越而悠长,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深潭,在宫墙内外荡开层层涟漪。孙宇合上奏折,转身走向墙上悬挂的巨大舆图。那幅用桑皮纸绘制的大秦全图,墨迹浓淡相间,朱笔圈点的不仅是府、州、县的脉络,更有海疆新探的航线、草原新辟的驿道、待修的水利沟渠,甚至还有西域诸国的名城——那是未来要抵达的远方。
他的指尖如同羽毛一般,轻柔而缓慢地划过舆图,仿佛在抚摸着这片广袤土地上的每一寸山河。舆图上的线条和地名在他的指尖下逐渐清晰起来,从北方的北平开始,一路向南,最终停留在了曲阜的位置。
曲阜,这座古老的城市,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和文化底蕴。在舆图上,那里已经用鲜艳的红色笔标注出了新的县治规划。圣人祠庙将按照古法进行修缮和保留,成为学子们瞻仰典籍、追怀先贤的圣地。然而,如果有世家胆敢再借“圣人后裔”之名,行巧取豪夺、凌驾于法度之上的勾当,那么他们将面临国法的严惩,再也无法享受特权,只剩下对文脉的传承和尊重。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内侍,他的声音如同晨起的第一缕阳光,清澈而明亮。“传旨。”他说道,语气坚定而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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