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与天下为敌……
我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这四个字从唇齿间溢出,重若千钧,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压得我脊背都微微弯了下去。这并非夸张的形容,陛下的意志,某种程度上,便代表着这世间的法则与秩序。忤逆他,便是与这天下潜在的秩序为敌。
窗外的天色彻底放亮,春日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甚至能听到鸟儿在枝头清脆悦耳的鸣叫。然而,这一切生机勃勃的景象,都无法驱散我心头的阴霾。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大手紧紧攥住,悬在半空,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越收越紧。
我知道,此刻的城南,那座废弃的砖窑周围,定然已经布下了他亲手编织的天罗地网,杀机四伏。而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正身处那张网的中央,为了护住我,为了我们渺茫的未来,在与看不见的敌人,进行着一场凶险无比的搏杀。
我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被晨露浸润得愈发娇艳的花朵,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他昨夜那句看似平淡,却重逾山岳的承诺——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可这一次,他要顶住的,不仅仅是玄影的反扑,更是来自龙椅上那位的、足以碾碎一切的猜忌与雷霆之怒。
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抠着坚硬的窗棂,细微的木刺扎进指甲缝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这疼痛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也让我心底某个模糊的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既然他选择为我,不惜与这潜在的天下为敌。那我,温知意,又怎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只做那个被他牢牢护在羽翼之下,除了等待和恐惧便一无是处的菟丝花?
我猛地转身,快步走回书案前。铺开一张质地细腻的宣纸,注水入砚,拿起他惯用的那支狼毫笔,细细研墨。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均匀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笔尖饱蘸浓墨,在纸面上悬停良久,积聚的墨珠险些滴落。最终,我手腕沉下,笔锋触纸,带着我全部的祈愿、全部的坚定,以及愿与他同生共死的决绝,一笔一划,庄重而缓慢地,写下那早已刻入骨髓的两个字——
萧衍。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漫长如同煎熬。我坐在窗边,竖着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心跳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市集开张还是别的什么声响而失控地加速,又在那声响平息后,坠入更深的沉寂。
午时在忐忑中过去,未时在煎熬中溜走,申时的钟声仿佛在耳边敲响。约定的时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夏竹沉默着为我换了一杯又一杯的热茶,可我的指尖,依旧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日光渐渐西斜,从明亮的白炽转为柔和的暖黄,最终染上淡淡的橘红,透过窗纸,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暮色开始四合,一点点吞噬着室内的光线,也一点点吞噬着我心中残存的、微弱的希望。
我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在这种秘而压抑的暮色里,听觉变得格外敏锐。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声响——也许是风声掠过树梢,也许是夜鸟归巢的啼鸣,甚至可能是远处街市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叫卖——都会让我浑身一僵,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直到确认那并非我期待(或者说恐惧)的动静,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无力与空虚。
夜色,彻底笼罩了江南。
喜欢恶毒女配今天也在装乖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恶毒女配今天也在装乖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