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骤然幽暗了一瞬,随即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默默地在床沿边坐下(尽管无法真正触碰),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在陪伴,又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茜茜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没有抬头,闷闷的声音从膝盖间传来:“你……你不嘲笑我么?不来和我说你那套亲情无用、让我摆脱家人束缚的理论么?”
汤姆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偏头看她,依旧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医疗翼里只剩下茜茜细微的抽泣声。
然后,他用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空洞的语调开口:“我不知道你说的‘家人’……具体意味着什么。”他顿了顿,仿佛在咀嚼这个陌生的词汇,“也体会不到你那种……割舍不了的亲情。”
他侧过头,月光恰巧被石柱切割,将他的脸隐于阴影之间。他平静的目光落在茜茜身上:“我在麻瓜的孤儿院长大。”
茜茜抬起泪痕斑驳的脸,鼻尖通红,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你知道麻瓜世界的孤儿院是什么地方吗?”汤姆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充满嘲弄的弧度,“在那些偶尔来访的、有钱并且同情心泛滥到无处安放的绅士淑女眼里,那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施舍善心、收获感激,然后心满意足离开的‘好地方’。”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压抑的戾气:“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孤儿院是什么样子!那里是丛林!如果你弱,你就永远吃不饱饭,你的食物会被大孩子抢走,你会被他们带头欺负,挨打、挨骂,像对待垃圾一样被对待……”他的眼神变得越发诡异幽深,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堪的回忆,“还有一些……社工,男的女的都有。在麻瓜法律照不见的阴暗角落里,长相漂亮的男孩女孩……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一块发霉的馒头,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就可以轻易骗走一个孩子最珍贵的东西……”
茜茜彻底惊呆了,她睁大了湿润的灰蓝色眼眸,里面充满了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铺天盖地的同情和不知所措。她从未想象过这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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