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翻倒巷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劣质魔药和某种不可名状腐败气息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与对角巷温暖明亮、充满糖果香气的氛围截然不同。
光线骤然暗淡,仿佛阳光也畏惧踏入这片区域。狭窄、肮脏的街道两旁是歪歪扭扭的店铺,橱窗里陈列着令人不安的物品:萎缩的人头、染血的扑克牌、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水晶球,还有一些笼子里关着模样古怪、眼神凶狠的生物。
茜茜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厚重的斗篷,将兜帽又往下拉了拉,几乎完全遮住了视线,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前方布雷斯的背影。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各种不怀好意、探究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舔舐过她的后背。
布雷斯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他步伐不快,但异常坚定,身体微微侧倾,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茜茜护在靠墙的一侧。
他没有东张西望,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最敏锐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行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别来惹我”的隐晦气场。
他偶尔会停下,在一个堆满古怪玩意的小摊前随意翻捡,用茜茜从未听过的、带着特定黑话的俚语与摊主低声交谈几句,然后又摇摇头离开,仿佛真的只是在闲逛。
他们穿过一条更加阴暗、地上流淌着不明黏液的小巷,最终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被虫蛀得厉害的木门前。门上没有招牌,只有一个用粗糙线条刻画着的、仿佛在痛苦尖叫的骷髅头图案。
“博金-博克商店,”布雷斯低声对茜茜说,声音几乎被周围的嘈杂吞没,“这里算是翻倒巷里‘信誉’最好的地方之一了,至少明面上如此。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他推开门,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响起。店内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灰尘和古老魔法的气息。高高的货架直抵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各种奇形怪状、布满污垢的物件:生锈的武器、破损的盔甲、装着可疑液体的瓶子、以及无数封面模糊的厚重书籍。一个躬着背、头发稀疏、眼睛像苍白甲虫的男人从一堆杂物后钻了出来——正是店主博金先生。
“啊,年轻的先生……”博金先生用油滑的语调说,目光在布雷斯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敏锐地落在了他身后裹得严严实实的茜茜身上,那双甲虫般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还有这位……害羞的小姐。需要些什么?本店应有尽有,只要……价格合适。”
布雷斯没有废话,直接上前一步,挡住了博金先生打量茜茜的视线,用同样压低的声音说:“我们在找‘阴影彼岸花’的花粉。”
博金先生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了,他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布雷斯,语气变得谨慎起来:“那可是非常稀罕、也非常危险的东西,年轻人。用途很偏门。而且,价格不菲。”
“我们知道它的价值,”布雷斯语气平静,从长袍内袋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打开一条缝隙,里面金加隆的光芒在昏暗的店里一闪而过,“我们只要花粉,一点点就够了。确保是新鲜的。”
博金先生贪婪地盯着钱袋,舔了舔薄薄的嘴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金币的诱惑。“等着。”他嘟囔了一句,转身钻回了后面的储藏室,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和瓶罐碰撞的声音。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茜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了掌心。她不敢四处张望,那些货架上的东西仿佛都带着恶意,在阴影里窥视着她。
过了一会儿,博金先生拿着一个小小的、用黑色蜡封密封的玻璃瓶走了出来。瓶子里只有极少量的、如同灰色灰尘般的粉末,但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能看到粉末内部有极其微弱的、仿佛呼吸般的脉动。
“喏,就这些了。”博金先生将瓶子放在柜台上,小心翼翼,仿佛那是什么活物,“小心使用,它很敏感。一百个加隆,不二价。”
这个价格高得离谱,几乎是抢劫。布雷斯皱了皱眉,但没有讨价还价。他知道在这种地方,表现出急切和犹豫都会成为被宰割的理由。他干脆利落地数出相应的金币,推了过去。
博金先生迅速将金币扫进抽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在布雷斯伸手去拿那个小玻璃瓶时,店铺角落的一个黑色柜子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砰砰”的撞击声,仿佛里面关着什么狂暴的东西。与此同时,店门被猛地撞开,几个穿着破烂、眼神凶狠的巫师闯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恶意。
“博金!老家伙!上次卖给我的那个诅咒匕首根本没用!”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吼道,目光扫过店内的布雷斯和茜茜,不怀好意地咧嘴笑了,“哦?有客人?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布雷斯反应极快,他一把抓起柜台上的玻璃瓶塞进怀里,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魔杖,将茜茜完全挡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向那几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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