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全倒台带来的震动,比凛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更猛烈。
一夜之间,冷宫那扇吱呀作响的破败宫门,竟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昔日那些对苏菱微非打即骂、连馊饭都要克扣的粗使婆子们,此刻却一个个哈着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将一筐筐黑亮的银炭、一捆捆干透的木柴送到她的院门口。
她们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以为这位看似失势的废妃,实则藏着通天的手段,连总管太监都能一言扳倒。
这点微不足道的孝敬,不过是想换个日后的安稳。
然而,苏菱微只是隔着窗,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堆积如山的礼物,声音清冽如冰:“东西,都拿回去。”
婆子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知所措。
“往后,什么都不必送。”苏菱微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只一条,每日清晨,每人多挑一担清水入院,倒进那口枯井里。我会亲自看着。”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通这废井要水何用,但无人敢违逆。
这位主子的手段,她们已经领教过了。
于是,冷宫里出现了奇异的一幕:一群粗使婆子每日天不亮就排着队,吭哧吭哧地挑水,在苏菱微淡漠的注视下,将一担担清水倒入深不见底的井中。
水花溅起的声音,仿佛在冲刷着这里积压了数十年的污秽与绝望。
苏菱微的目光,却更多地落在了那个始终沉默的少年,阿丑身上。
赵德全倒台,对他似乎毫无影响。
他依旧是那个默默劈柴、扫雪的身影,只是劈柴的力道更足了,扫出的雪地也更干净了。
苏菱微注意到,每当她坐在窗边,就着微弱天光翻阅那卷《齐民要术》的残卷时,阿丑总会不经意地停在窗下,看似在整理工具,余光却死死地锁在那泛黄的书页上。
他的眼神,不像其他奴才那般浑浊麻木,反而透着一股清明,甚至带着一丝渴望。
一日,苏菱微心中一动,待他再次经过窗下时,她捡起一根烧黑的木炭,在地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书”字,随即抬眼看他。
阿丑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看看地上的字,又看看苏菱微,片刻后,他竟缓缓点了点头,抬起粗糙的手,指向东边那面快要塌掉的墙壁下的一个破木柜。
苏菱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次日清晨,她借口整理杂物,在那破柜的夹缝里仔细摸索,指尖竟真的触到了一卷硬物。
她用力抽出,那是一卷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农政全书》的下半卷!
书页虽旧,却无半分霉烂,显然是被人精心收藏过的。
一股寒意夹杂着激动,瞬间窜遍她的四肢。
这冷宫之中,竟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这天夜里,寒潮来袭,狂风卷着雪粒子,像刀子一样刮在窗纸上,发出凄厉的嘶吼。
屋内,李嬷嬷的咳嗽声愈发剧烈,最后竟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破旧被褥。
“药……药……”李嬷嬷气若游丝,双目涣散。
苏菱微翻遍了整个屋子,连一根药草的影子都找不到。
眼看李嬷嬷的身体越来越冷,她心一横,将自己身上唯一还算厚实的裙子撕成布条,层层叠叠地盖在李嬷嬷身上,又将院里积攒的干草尽数抱进屋里点燃,用那微弱的火苗驱散一丝寒气。
就在这时,屋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阿丑浑身是雪地冲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咳血的李嬷嬷,二话不说,转身又冲回了风雪之中。
苏菱微追出去,只见他跪在院子西北角的冻土上,竟用一双赤裸的手,疯狂地刨着坚硬如铁的地面!
指甲翻飞,血肉模糊,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一股执拗的疯狂。
很快,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被他从土里挖了出来。
阿丑捧着铁盒,踉跄着冲回屋内,用力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只小小的瓷瓶,装着半瓶暗红色的药粉。
他将药瓶递给苏菱微,然后用手比划着,一会儿指指地底,一会儿做出一个女人上吊的姿势,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伤。
苏菱微瞬间明白了。
她颤抖着倒出药粉,混着雪水给李嬷嬷喂下。
随后,她看着阿丑,一字一顿地问:“是……上一位住在这里的娘娘留下的?”
阿丑用力点头。
他又比划道:那位废妃临终前,将这最后的救命药藏于此处,她告诉他,这里是吃人的地方,若将来还有人被弃于此,就把药给她,让她……活下去。
苏菱微心头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暖流交织在一起。
她终于明白,这个看似卑微木讷的少年,为何会甘愿守在这人间绝境。
他守的不是这破败的宫墙,而是那位废妃最后留下的一点善念,一丝希望。
那一夜,李嬷嬷的呼吸渐渐平稳。
苏菱微借着草火的光,用炭笔在墙上写下三个字:“你是谁?”
阿丑看着那三个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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