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剿队狼狈逃回，带回来的不是胜利的消息，而是悬挂的山羊尸体和那个诡异的爪痕符号。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场部，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狼群不再是人们印象中只会嚎叫和撕咬的野兽，它们变成了黑夜中无形的、充满智慧和恶意的复仇者。那个符号，像一道诅咒，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连部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连长、指导员、几个排长，还有被紧急叫来的胡八一，围坐在一起，烟雾缭绕。桌上摊着一张粗糙的垦区地图。
“必须立刻上报场部！请求增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野兽袭扰了！”指导员用力敲着桌子，脸色铁青。
“上报？怎么报？”连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狼群在树上刻字示威？谁会信？场部只会觉得我们无能，被几头畜生吓破了胆！”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任由它们这么嚣张下去？七连的羊，三连的羊羔，下次是不是就该轮到人了？”胡八一梗着脖子，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眼神躲闪。
“要不是你当初逞能，打死那只狼，能惹出这么多事吗！”一个排长忍不住呛声道。
“放屁！老子那是为民除害！”胡八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都别吵了！”连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晃，“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稳住人心，加强防御！还有，搞清楚那个鬼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会议不欢而散，除了加强戒备，似乎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恐慌在沉默中发酵。
李明宇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他避开议论纷纷的人群，从枕头下再次拿出那本《北大荒动植物图鉴》，飞快地翻找着。他记得很清楚，在书页的空白处，孙福海用铅笔涂画过一些奇怪的符号。
终于，在介绍狼的习性那一页的右下角，他找到了！一个潦草的、用铅笔勾勒的图案——三个并排的、尖锐的倒V形刻痕！和他在林中看到的那个符号，几乎一模一样！
图案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铅笔字：
“三痕为誓，血债血偿。见之速退，莫触其怒。”
李明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血债血偿！孙福海早就知道！他知道这个符号的含义！他知道狼群会用这种方式标记仇恨！
这个发现让他不寒而栗。孙福海到底还知道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必须立刻去找孙福海问个明白！
趁着夜色，李明宇再次溜到场部仓库。孙福海正就着昏暗的油灯光，擦拭着那杆老枪，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孙大哥！”李明宇推门进去，气息有些不稳。
孙福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他放下擦枪布，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李明宇坐下，迫不及待地掏出那本书，翻到有符号的那一页，指着那个爪痕图案：“孙大哥，这个！林子里那个符号，和这个一模一样！旁边还写着‘血债血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孙福海没有去看那本书，他的目光落在跳跃的油灯火苗上，沉默了很久。仓库里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知道一点。”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遥远，“老辈子跑山的人传下来的说法。狼群里，有些活得年头长的老狼，成了精，记性特别好，也特别记仇。它们会用爪子在树上、石头上留下记号，告诉同类，也告诉……懂行的人，这地方有仇，见了血，必须用血还。”
他顿了顿，拿起烟袋锅，慢悠悠地摁着烟丝：“三痕，是最重的誓。意思是不死不休，祸及子孙。”
李明宇听得后背发凉：“祸及子孙？难道……它们还会报复我们的后代？”
“那倒不至于。”孙福海划火柴点燃烟，深吸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但它们会记住这个地方，记住这股人味儿。只要这片地方还有人烟，它们就可能一直盯着，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直到……仇怨了结，或者一方彻底消失。”
“那……那怎么办？难道没办法化解吗？”李明宇急切地问。
“化解？”孙福海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人跟狼讲和？除非你把胡八一绑了送给它们撕了，或者……它们死绝了。”
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锐利地盯着李明宇：“我早就说过，莫惹，莫近，莫信。胡八一那蠢货不听，现在好了，捅了马蜂窝。这浑水，已经蹚了，想抽身？难了。”
“可是……可是我们这么多人，有枪有炮，还怕它们不成？”李明宇试图寻找一丝希望。
“枪炮？”孙福海摇摇头，“你能杀光这片山里的每一只狼吗？杀不光，这仇就解不了。它们躲在暗处，你在明处，防得住一时，防得住一世吗？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这日子，你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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