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黑水窟深处,临时关押祭品的地方——一个天然形成的、被人工粗糙扩大的水牢。上方穹顶极高,隐没在浓重的黑暗里,只有几块镶嵌在岩壁高处的、散发着惨白幽光的萤石,勉强勾勒出这个巨大牢笼的轮廓。
三十多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刺骨的浅水里,或是靠在湿漉漉的石壁上。哭声已经微弱了许多,长时间的恐惧、寒冷和饥饿,耗尽了他们最后的气力。大多数孩子只是本能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暗的虚空,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如同小兽呜咽般的抽泣。几个年纪稍小的,已经昏睡过去,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弱起伏,脸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浸泡着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叶秋靠坐在一块稍微干燥些的岩石凹陷处,小小的身体同样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并非完全伪装,这具三岁孩童的肉身,在阴寒的水牢里浸泡了大半天,体温流失严重,嘴唇冻得青紫,手脚早已麻木。然而,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与周遭绝望格格不入的、冰冷的火焰。
他的意识沉入识海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那个沉寂的六芒星印记。
“枢!枢!醒醒!”这是他唯一想到的空间逃生手段,却只接收信息,还未来得及研究和掌握魔方器灵枢便陷入了休眠。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胸口那枚代表魔方器灵的六芒星印记,如同彻底熄灭的星辰,冰冷、黯淡,没有一丝回应。强行唤醒意志对抗青岚宗使者,以及在途中抵抗共工尸骸无意识散发的怨恨冲击,已经耗尽了枢最后残存的能量,陷入了最深沉的自我修复性沉眠。没有枢的空间规则辅助,单凭叶秋自身被严重禁锢的灵魂凝构体力量,想要撕裂空间逃离,无异于痴人说梦。
“小叶!扫描周围!寻找可用能量源!”
【外部能量环境检测:高浓度阴煞怨气(源自上古水神尸骸),具备强烈同化与侵蚀性,不建议吸收。】
【物理环境分析:水牢岩壁结构稳定,蕴含微弱禁制符文(等级:低阶),单凭宿主当前物理力量无法破坏。】
【综合分析:当前环境生存概率低于1%。检测到“死亡任务”相关规则波动……波动异常……未达到触发阈值。警告:无法生成有效生存策略。建议:被动等待时机,尝试沟通外部高阶同源意志(风险:极高,存在彻底同化可能)。】
“死亡任务未触发……”叶秋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意味着,在系统(或者说他所理解的某种规则)的判定中,他目前的处境虽然极度危险,但还未到必死的绝境?或者……这所谓的“死亡任务”触发条件,本身就是随机的,或者是苛刻得令人发指?他尝试去感应那所谓的“外部高阶同源意志”——那来自共工尸骸的滔天怨恨,如同深渊巨口,每一次试探都让他灵魂剧痛,仿佛要被那无尽的痛苦和疯狂彻底吞噬。强行沟通?无异于自投罗网,主动成为那怨恨的一部分!
破局……无解!
时间,在冰冷和绝望中缓慢流逝。水牢外,沉重的脚步声和青岚宗弟子冰冷的交谈声偶尔传来。
“……又送来两个,总算凑齐了。”
“妈的,这鬼地方,阴气重的骨头缝都疼……赶紧完事走人!”
“听说这次新下界来的宗主要亲自催动‘玄阴引煞阵’,抽取‘元初神煞’……不知道能炼出几颗‘神煞丹’……”
“嘘!噤声!这也是你能妄议的?小心被抽了魂魄填阵眼!”
交谈声带着敬畏和恐惧远去。
上界居然又派了一个宗主而来,青岚宗果然背景强大!也许泽国最大的秘密就是这个古神遗骸,也就是青岚宗在这方小世界的目的!
叶秋默默听着,将这些碎片信息在脑中拼凑。玄阴引煞阵……元初神煞……神煞丹……青岚宗!他们竟是将那被镇压亵渎的上古水神尸骸,当成了源源不断产出顶级资源的“矿场”!而这血祭,就是刺激“矿脉”爆发的引子!
一种冰冷的、混合着愤怒与荒谬的杀意,在叶秋灵魂深处滋生。对这些高高在上、视凡俗生命如草芥的宗门修士的杀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水牢沉重的石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猛地推开!
刺目的、带着血色光晕的光芒瞬间涌入,驱散了部分黑暗,却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都起来!时辰到了!”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
几名身着青岚宗服饰、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冰冷双眼的弟子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拿着粗糙的麻绳,动作粗暴,如同驱赶牲畜般,将水牢里瑟瑟发抖、哭喊哀求的孩子们一个个拖拽起来,不管不顾地捆住手脚。
轮到叶秋时,那弟子似乎顿了一下,目光在他苍白的小脸上扫过,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漠,同样用麻绳将他捆了个结实,动作没有丝毫怜悯。叶秋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施为,只是低着头,将眼中那一点幽蓝的寒芒深深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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