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脊背发凉,还未等他回应,周围的一切瞬间恢复了正常。
时间重新流动。
马克西姆几人关切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刚才那恐怖的血肉爆炸仿佛从未发生过。凌凡下意识地看向诺亚,对方依旧带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他。凌凡赶紧移开视线,心脏狂跳不止。
李洛霜的目光在凌凡和诺亚之间极快地扫过,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凌凡那一瞬间的惊惧和回避。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确信诺亚一定对凌凡做了什么,或者说威胁了什么。只是眼下,她没有任何证据,也无法看破诺亚的手段。
诺亚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队长不愧是队长,即便修改了记忆,那种近乎本能的警惕性依旧如此惊人。不过他对凌凡说的都是实话,他只想安静观察,只要不阻碍他,一切都好说。
李洛霜将疑虑暂时压下,看着似乎惊魂未定的凌凡,放缓了语气:“看样子你在梦境里经历了很多。如果可以,说给我们听听,或许我们能帮你分析一下。”
“凌君,就算是非常香艳的场景也可以说出来哦,我们不会笑你的。”田中烁太又恢复了他那副猥琐的样子,还促狭地眨了眨眼,他没有在凌凡眼中看到欲火,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让凌凡放轻松些。
凌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他知道梦境绝非简单的梦境,其中可能隐藏着线索。“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确实有很多疑惑。”
于是,他将梦境中与姜婉在西山小镇的经历,从大巴车、糖人铺、溪流、拱桥、茶馆到戏台、山顶秋千,以及最后那诡异的下坠和姜婉的话语,尽可能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关于诺亚和最后那场恐怖幻觉的所有内容。
几人听完,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凌凡的梦境漫长而细腻,充满了个人化的情感细节,但似乎与当前“色欲”关卡的直接关联并不明显。
最后还是田中烁太摸着下巴,用一种故作深沉的语气打破了沉默:“根据我的专业分析,我们目前面对的既然是‘色欲’,那么关卡制造梦境让人沉沦是基本操作。但高明的陷阱,绝非简单地扔给你一堆美女帅哥。”
他顿了顿,看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继续道:“虚假的色欲,是用美色诱惑你。而真正的色欲,是精准地找到你内心最深处的那份白月光,为你完美重现那些最美好、最遗憾的时光。让你自己心甘情愿地沉迷在其中。”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凡一眼。
几人听着田中烁太的话,感觉他像是说了什么至理名言,又像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分析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在梦中见到了香艳的一幕,但是对于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这种程度不算什么,很容易识破,况且还有队长用骨指去唤醒他们,所以他们清醒得异常的快。
但凌凡却心中一动。田中烁太的话确实戳中了他。他确实……不愿意醒来。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韦诺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务实的紧迫感。他望向李洛霜,深褐色的眼睛里映着房间内晦暗的光线,那温和的表象下是迅速权衡的锐利。
凌凡此时将一直紧握在右手的苍白指骨递还给李洛霜。她的指尖在触及指骨冰润表面的刹那,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骨从凌凡梦境中汲取的能量,汹涌澎湃,远超其他五人梦境能量的总和。
这固然有其他队员经受严酷训练、心智坚韧如铁的缘故,但凌凡那梦境深处翻涌的“执念”之浓烈、之纯粹,才是根本原因。那所谓的“白月光”,潜藏的力量果然让人匪夷所思。
李洛霜面上不动声色,指骨入手便悄然消失于她掌心,仿佛从未出现。她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既然凌凡醒了,我们待在这个房间没有任何意义。”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先出去,摸清外界情况。”马克西姆沉声道,声如闷雷。他率先走向那扇老旧的木门,两米三的魁伟身躯在移动中带来沉重的压迫感,古铜色皮肤上的旧疤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他布满老茧的右手按上门板,略一用力。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撕裂了房间内的沉寂,仿佛某种沉睡之物被惊扰。门外,明媚到近乎刺眼的阳光瞬间汹涌而入,撞碎了室内的沉闷与晦暗,光柱中尘埃飞舞。
几人陆续走出,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颇为宽敞的农家院落。
阳光暖融融地洒下,空气里混杂着干净的泥土腥气、晾晒青草的淡香,以及远处飘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炊烟气味。院落左侧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土灶厨房,泥坯的灶台熏得发黑,屋檐下整齐悬挂着成串风干腊肉和火红的辣椒,如同某种原始的装饰。一口厚重的大铁锅静置灶上。厨房旁,一个巨大的石磨沉默矗立,磨盘上还残留着些许未清扫的湿黏渣滓。
右侧则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原木方桌,桌边围着几条长凳,足够十几人围坐用餐。正前方是一排约一米多高的土坯围墙,若踮脚探头,勉强能望见院外的土路和更远处的类似房顶。
整个院子,乃至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过于典型的、仿佛精心编排过的质朴农家气息,整洁得甚至有些刻板。
“叔,叔,他们都醒了。”围墙外,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听到动静,猛地扭过头,朝着侧后方大声嚷嚷,语气里带着一种夸张的急切。
凌凡几人没有贸然行动,如同默契的狼群,悄无声息地散开些许,形成松散的防御阵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凌凡这才得空仔细回看他们醒来的房间。房间面积不小,却因整齐摆放的七张单人床而显得拥挤异常。床与床之间留出的过道不算窄,但这种布局本身就透着一股强烈的、令人不安的违和感——寻常人家,何须七张床并列?
脚步声从小路那头传来,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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