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平原重归死寂,那场突如其来的遗骸怨念风暴,如同一个不祥的插曲,最终在音躯苏醒后那蕴含无上平衡道韵的一拂之下,烟消云散。污浊的黑绿色能量被净化还原为略带悲伤的青色光点,如同忏悔的萤火,悄然融回残破的水晶遗骸之中。空气中弥漫的暴戾与疯狂散去,只剩下那永恒的、源自深渊的腐朽低语依旧在背景中萦绕,提醒着他们核心的威胁从未远离。
冥躯散去天魔化身,恢复原本样貌,脸色因力量过度消耗而略显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但他挺直的脊梁和那双依旧锐利如暗金寒星的眸子,彰显着不容摧折的意志。他目光落在音躯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叹。
此刻的音躯,仿佛彻底洗去了最后一丝尘世烟火气,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天地。混沌灰色的衣裙无风自动,其上隐约有亿万微小的三色符文生灭流转。她的容颜依旧绝美,却多了一种非人的、近乎神性的宁静与威严。那双眸子,左眼生机流转,似能催发万物;右眼终焉沉寂,仿佛能定格时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平衡”道韵,不再是之前需要刻意维持的状态,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流露,与整个青澜界那破碎而悲怆的底层法则隐隐共鸣。
“感觉如何?”冥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沉默。他指的不仅是她消化传承后的状态,更是刚才那轻描淡写便平息怨念风暴的手段。
音躯微微阖眼,感受着体内那汹涌澎湃却又如臂指使的全新力量,以及意识海中那虽然被封存、却已然与她道基紧密相连的浩瀚知识。片刻后,她睁开眼,眸光清亮而深邃:“前所未有得好。青木传承,补全了我对‘生’之法则的诸多认知,更让我明白了‘衰朽’的本质。它并非纯粹的恶,而是宇宙循环中‘终结’一面的显化,只是在此地被异常激发且失去了控制。”她抬起手,指尖三色气流自然汇聚,形成一个微小的、内部仿佛有星系生灭的透明光球,“如今,我对这股力量的掌控,以及对这片天地的理解,已非昔日可比。”
她看向冥躯,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和气息的微弱紊乱上,混沌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心疼与感激。“方才,多谢你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蕴含着真挚的情感。无需多言,她完全清楚在自己沉眠消化传承时,外面发生了怎样凶险的守护之战。
冥躯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似乎不习惯接受这样的感谢,但耳根处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却泄露了他并非毫无触动。“区区怨念,还奈何不了本尊。”他语气依旧硬邦邦的,随即转回话题,猩红的眼眸望向南方那令人心悸的深渊方向,“既已恢复,且实力大增,接下来有何打算?莫非真要如那青木残念所祈求,去管这烂摊子?”他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几分认同,毕竟,音躯的道途已与此界紧密相连,置身事外已不可能。
音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沸腾的灰色混沌与摇曳的青色锁链仿佛近在眼前。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稀薄的生机与浓郁的腐朽气息被她自然而然地分离、吸纳、转化。“青木的祈求,是‘延续’。并非奢求彻底消灭‘衰朽’,那或许非你我,甚至非全盛时期的青木所能及。它所求的,是维持住这脆弱的平衡,延缓终末的到来,为这个世界,也为它所庇护的那些残存‘生命火种’,争取更多的时间。”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承接过往、直面未来的沉重,“于公,此界若彻底崩毁,那失控的‘衰朽’核心会流向何方?是否会波及我等归途?皆是未知之险。于私,我的混沌大道,欲臻至圆满,包容并平衡‘生’与‘朽’的极致对立,是必经之路。此地,便是最佳的历练场。”
她顿了顿,看向冥躯,眼神坚定:“所以,我们不仅要管,还要深入地管。但并非盲目送死。接下来,我需要再次靠近封印核心,以我如今的力量和对封印结构的理解,进行一次更深入、更全面的探查。我需要知道,那‘衰朽’核心的准确状态,封印最薄弱的节点具体在何处,以及……我们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冥躯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可。本尊陪你同去。你的平衡之力虽妙,但攻伐护身,尚需雷霆手段。”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暗金色魔元再次流转,虽不及巅峰,但战意已然重燃。他清楚,音躯此刻的力量层次和对法则的理解或许已超越他这具化身,但在生死搏杀、应对突发危机的经验与决断上,他依旧是绝对的主力。
两人相视点头,默契已然深入灵魂。不再需要更多商议,身形同时而动,化作一灰一金两道流光,再次义无反顾地投向南方的死寂深渊。
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更快,气息也更加收敛。音躯周身自然流转的三色平衡道韵,仿佛一层无形的滤网,所过之处,那些弥漫的“衰朽”气息不再构成阻碍,反而如同被驯服的野马,温顺地被吸纳、转化,成为她力量的一部分。冥躯紧随其后,感受着前方那愈发深邃浩瀚的气息,心中波澜微起。他知道,经此一役,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在力量的“质”上,似乎被拉开了一些。但这并未让他感到挫败,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那属于魔尊的、永不服输的傲气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希望她能更强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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