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穿过了一层厚重而温暖的迷雾,缓缓回归。凤清音再次睁开眼时,首先闯入感知的,并非预想中的剧痛与虚弱,而是一种被无比精纯、温和却又磅礴的力量严密包裹着的安全感。这股力量如同生命的母泉,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细致,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抚慰着她受创的神魂,甚至连那沉寂的混沌道胎,也在这力量的浸润下,如同冬眠的种子感知到春意,开始焕发出极其微弱的生机。
她发现自己仍被夜玄冥紧紧拥在怀中,侧脸贴着他玄色衣袍下坚实而温热的胸膛,甚至能隐约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敲击在她的耳膜,也仿佛敲在她的心上。这个认知让她呼吸一窒,脸颊瞬间漫上热度,下意识地便想稍稍退开,拉开这过分亲昵的距离。
“勿动。”
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仪的声音自头顶落下,伴随着他胸腔的微微共鸣。他环在她腰间和后背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拢得更紧实了些,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守护,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失而复得般的心有余悸。
凤清音的身体僵在他怀中,抬眸,恰好撞入他低垂下来的视线里。那双平日里深邃如渊、猩红如血的魔瞳,此刻竟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翻涌着未及敛去的浓重担忧、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她前所未见、几乎让她沉溺的、近乎柔和的专注。
心尖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那股想要逃离的冲动奇异地消散了。她竟真的不再挣扎,只是微微偏过头,将愈发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入他衣料的褶皱中,闷声应了一句:“……嗯。” 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正持续不断地将精纯至极的魔力渡入她体内。那力量不同于她所知的任何灵力,冰冷中蕴含着焚尽诸天的霸道,此刻却被他驯服得无比温顺,如同最灵巧的手指,游走于她受损的经络之间,细致地修复着每一道裂痕,驱散着诅咒之力残留的阴寒,更在小心翼翼地滋养着她那布满细微裂纹、光芒黯淡的神魂本源。他甚至分出了一缕极其精纯的本源,如同涓涓细流,渗入她那自我封闭的混沌道胎,试图唤醒其内在的生机。
“你的本源……”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因虚弱和某种情绪而微微发颤,“如此耗费……值得吗?” 她记得清楚,他为了驱散那化神级别的诅咒,动用了珍贵的生命本源。
“无需你操心。”夜玄冥的回答依旧简短,目光却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半分,那专注的凝视,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管好你自己,凝神静气,引导本尊的力量,莫要浪费。”
他的语气带着他固有的、不容置疑的强势,但其中蕴含的那份不容错辨的关切,却像暖流,悄然瓦解着凤清音心中最后一道冰墙。她不再多言,依言闭上双眸,收敛心神,尝试引导着体内那属于他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与自身微弱的混沌灵力相结合,共同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在这片被万法荒墟的死寂与危险包围的方寸之地,时间仿佛失去了固有的流速。外界的一切纷扰、潜在的杀机、既定的宿命,似乎都被这方由他魔力构筑的临时庇护所隔绝。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她,以一种超越言语的亲密姿态,相互依存。
夜玄冥不再言语,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在为她疗伤之上。他那双曾经执掌毁灭、抹杀星辰的手,此刻展现出令人惊叹的耐心与精准。魔力在他操控下,如臂指使,时而如春风化雨,温养经脉;时而如利刃出鞘,精准剔除深植的诅咒残渣;时而又如织女引线,细致缝合神魂上的裂痕。偶尔,当他感应到她体内某些特别顽固的损伤时,会微微蹙起那凌厉的剑眉,随即调整魔力输出的方式与强度,以更加迂回、更加柔和的手段将其化解,仿佛生怕力道重了一分,便会加剧她的痛苦。
凤清音安静地倚靠在他怀里,最初的羞赧与无措,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悸动所取代。她偷偷地、近乎贪婪地感受着这份独属于她的守护。他的怀抱并不算温暖,甚至带着他固有的冷冽气息,却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中夹杂着一丝仿佛星烬余晖般的古老气息,这气息让她心跳失序,却又莫名地迷恋。
她悄悄抬起眼帘,打量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笼罩在他面庞上的那层混沌雾气,似乎比以往淡薄了许多,能让她隐约窥见那线条完美利落的下颌,和高挺如峰峦的鼻梁。他低垂着眼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柔和了他眉宇间惯有的凌厉与冷漠,显出一种专注于某事时的、惊心动魄的魅力。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早已不再排斥这样的亲近。甚至,在他这般强大而温柔的守护下,她那颗因连番变故、因自身特殊而始终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的心,竟第一次,真正地松弛了下来。这是一种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超越了师徒之情,迥异于同门之谊,是一种更私密、更深入骨髓、仿佛灵魂寻到了归处的悸动与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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