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是在极致的痛苦与缓慢的修复中熬过的,如同在熔岩与冰窟的夹缝中挣扎。
新生混沌之气如同决堤的洪荒之水,在她那被强行拓宽、遍布裂痕又被迅速修复的经脉中奔腾咆哮。每一次流转,都带来刮骨剜心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燃烧着混沌火焰的刀片在经络内壁上刮擦、开拓。那枚火鳞蜥的内丹,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其中精纯而暴烈的能量,被混沌之气如同最贪婪的饕餮般吞噬、淬炼,剥离掉所有杂质,化作最本源的滋养,修复着右臂的骨裂,驱散着右腿残留的麻痹毒素,巩固着那摇摇欲坠却又坚实无比的崭新境界。
当第一缕如同羞怯处子般的熹微晨光,顽强地穿透浓郁得化不开的山雾,钻过层层叠叠、挂着冰冷露珠的藤蔓缝隙,在狭窄石缝内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斑驳摇曳、如同破碎琉璃般的光斑时,凤清音缓缓地、如同破茧的蝴蝶般,睁开了双眼。
眸中,那流转的混沌之色已然深深内敛,沉入眼底最深处,只余下一片古井无波的沉静,仿佛昨夜那场与虫潮的生死搏杀、与自身封印的决死冲击、以及那破境时撕心裂肺的痛苦,都只是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发出一连串细微却顺畅的“噼啪”声。右臂的肿胀和青紫已然消退大半,虽然骨骼裂痕处依旧传来隐隐的酸痛,需要更多时间温养,但已不再影响基本的发力与格挡。右腿的麻痹感彻底消失,被蜈蚣螯牙刺破的皮肤上,只留下一个几乎微不可查的淡粉色小点。体内,那丝混沌之气早已不复之前的纤细,而是壮大成了一条欢快而沉稳的溪流,在更加宽阔、坚韧、并且隐隐闪烁着混沌光泽的经脉河道中汩汩流淌,充盈而磅礴的力量感,如同温暖的潮汐,遍布四肢百骸,让她有种脱胎换骨般的轻灵与强健。
淬体九层巅峰!甚至,她的神识能清晰地“触摸”到一层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坚韧壁垒,横亘在前方——那是通往筑基期,真正踏上修仙之路的天堑门槛!
她低头,看向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枚火鳞蜥内丹。此刻,它已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和能量波动,化为一把灰白色的、毫无灵性的粉末,正从她微微张开的指缝间,簌簌滑落,无声地融入石缝角落的尘埃里。一夜之功,吸收效率与效果,远超之前半月苦修!混沌神脉的逆天与霸道,在此刻初露狰狞!
她站起身,动作流畅而稳定,开始仔细清理身上早已干涸板结的血迹、蜈蚣留下的腥臭粘液,以及战斗留下的尘土。随后,从那个小小的、由小蝶精心准备的包裹里,取出一套干净的素色衣裙换上。衣裙依旧朴素,没有任何纹饰,但穿在她如今挺直如松、玲珑有致的身姿上,却莫名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孤高、清冽与……不容侵犯的威严。
拨开垂落的藤蔓,清新而凛冽的、带着晨露甘甜和草木腐殖质气息的山风瞬间涌入肺腑,驱散了石缝内积攒了一夜的血腥与沉闷。放眼望去,巍峨浩瀚的云雾山脉在破晓的天光下,缓缓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层峦叠嶂,如巨龙脊背般绵延至天际,苍茫的黛青色山体上,浓郁的白雾如同活物,在山谷间、林地里流淌、缠绕、翻滚,将无数的危险、机遇与未知,都掩藏在那一片朦胧之后。
该出发了。考核时间已过去整整一日,她需要至少再猎杀两头淬体后期妖兽,并成功穿越这片危机四伏的山脉,抵达那遥不可及的接引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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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昨夜破釜沉舟般的突破经历,凤清音在山林中行进的速度与姿态,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感知被放大到了一个极其敏锐的程度,方圆数十丈内,风吹过不同形状叶片的细微差异、露珠从草叶滚落的轨迹、地下虫豸窸窣爬行的动静、甚至是远处妖兽沉睡时沉稳的呼吸……都如同绘制精细的图谱,清晰地映照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之上。她的脚步变得更加轻盈,落地时仿佛鸿毛点水,未曾惊动一片落叶,身形在茂密的林木与崎岖的山石间穿梭,如同融入了这片古老山林的幽灵,总能以最巧妙、最省力的方式,避开一处处散发着隐晦危险气息的区域——可能是妖植的陷阱,可能是毒瘴的弥漫边缘,也可能是某些强大妖兽领地的边界。
途中,她遇到了一头相当于淬体八层、正在啃食树根的“铁背豪猪”。这豪猪体型壮硕如小牛,浑身覆盖着黑铁般的硬皮,根根尖刺如同短矛般倒竖,散发着凶悍的气息。若是突破之前,凤清音要解决它,少不得要动用些心思,周旋一番,甚至可能被其狂暴的冲撞和飞射的尖刺所伤。
但此刻,她只是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数丈之外,看着那头察觉到陌生气息、立刻停止进食,喉咙里发出威胁性低吼、刨动着蹄子、将尖刺对准她的铁背豪猪。体内混沌之气微微流转,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洪荒混沌的古老气息,伴随着她平静却深邃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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