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凤,帝都,子时三刻,城郊别院。
涅珈在睡梦中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她下意识地握紧枕边的琉璃凰羽印,入手竟是一片滚烫,那温度几乎灼伤她的掌心。
几乎是同一时刻,远在皇宫深处的凤仪宫内,皇后崔瑾媛也从噩梦中挣扎着坐起,冷汗浸湿了寝衣。她捂着阵阵发紧的胸口,颤抖着手从贴身小衣内取出那半枚从不离身的琉璃凰羽印。印身滚烫,在黑暗中甚至隐隐透出微弱的金红色光芒。
“!……”皇后下意识地张口,却只发出一个无声的音节。她甚至不知道女儿的名字,十七年来,她只能在心中呼唤那个模糊的身影。此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她,比以往任何一次噩梦都要强烈,“我的孩子……她就在附近,她出事了!”
东溟,天启城,皇宫,宣政殿侧殿。
烛火通明,熏香袅袅。
沧溟煦,或者说,如今东溟国的年轻帝王,搁下了手中的朱笔。他刚刚批阅完今日最后一沓关于漕运改革的奏章,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登基不过数月,他以铁腕与怀柔并施的手段,迅速稳定了因先帝骤然退位(与母后洛倾城携手云游去了)而可能产生的朝局动荡。他继承了父亲的睿智果决与母亲的缜密心思,处理起政务来虽显年轻,却已隐隐展现出一代明君的气度。
内侍轻手轻脚地上前,为他换上一盏新沏的云雾茶。
“什么时辰了?”沧溟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连日操劳与深夜不眠留下的痕迹。
“回陛下,已是子时末了。”内侍总管李德全恭敬地回答,眼中带着担忧,“您该歇息了,明日还有早朝。”
沧溟煦挥了挥手,李德全会意,躬身领着其他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偌大的侧殿顿时只剩下他一人。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他起身,缓步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涌入,吹动了他玄色龙袍的广袖,也稍稍驱散了些许殿内的沉闷。
他凭栏而立,目光越过脚下层层叠叠、灯火零星的重重宫阙,投向遥远而深邃的西方夜空。那里,是西凤国的方向,是凤栖山的方向,更是……她在的方向。
“珈儿……”这个名字在他唇齿间无声地滚动,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缱绻与沉重。只有在这种绝对独处的时刻,他才会允许自己卸下帝王的铠甲,流露出深藏的情感。
他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凤栖山,潜入了西凤帝都。沧海阁每日都会将关于她的加密情报,混在普通的商贸信息中,以最快的速度呈送到他的御案前。他知道她化名“涅珈仙子”,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雷霆手段,让“济世堂”在西凤都城迅速站稳了脚跟;他知道她与定国公府有了初步的、心照不宣的接触;他甚至知道她前几日在凤栖山外围布下的“玄冰凰杀阵”让西凤皇帝的龙影卫吃了大亏。
他知道她很强大。这十年来,在凤栖山上,他是她的小师叔,是看着她从一个粉雕玉琢、偶尔会弄脏他衣襟的小团子,一步步成长为如今这个武功谋略、心性胆魄皆属上乘的少女。她的“凤凰涅盘诀”已登堂入室,自创的“凤鸣朝阳”式更是惊艳;她经营的济世堂和背后的情报网初具规模;她面对强敌时的冷静与决断,丝毫不逊于任何久经沙场的老将。
理智上,他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西凤的乱局。但情感上,那份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担忧,却如同这殿内挥之不去的熏香,无孔不入,日夜萦绕。西凤帝都,那是龙潭虎穴。皇帝淳于宏昏聩多疑,如贵妃及其背后的柳氏家族野心勃勃,北幽的势力暗中窥伺,还有那个身份成谜、让他隐隐觉得不安的新科状元秦墨言……她孤身一人置身其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想起离开凤栖山前,师尊逍遥散人曾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尘儿,你与她,皆有各自的使命与劫数。你的路在庙堂之上,她的缘在风波之中。强求不得,却也……避无可避。”
当时他尚且不能完全理解,如今却渐渐明了。他是东溟的皇帝,肩负江山社稷,无法任性妄为地抛下一切去到她身边。他只能在这遥远的异国皇宫里,通过冰冷的文字了解她的近况,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任凭思念与担忧啃噬内心。
他转身,目光掠过御案旁那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他离山时,她偷偷塞到他行囊里的一个平安结。编织的手法算不得精巧,甚至有些歪扭,红色的丝线也因为年岁久远而微微褪色。这是他拥有的,唯一一件属于她的实物。他从未拿出来看过,仿佛只要不打开,那份深藏的情感就能继续被理智牢牢封锁。
李德全的声音再次在殿外小心翼翼地响起:“陛下,四更天了,您再不歇息,恐伤龙体……”
沧溟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柔软、思念与担忧已被尽数压下,只余下一片属于帝王的深沉与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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