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靖星那带着戏谑的话语,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死寂的幻境中荡开一圈尴尬的涟漪。
吴枫辰背对着他,周身寒气似乎更重了些,连脚下黑色的镜面地面都蔓延开一小片冰晶。他显然不打算就“偷酒冻成冰棍”这件事进行任何形式的讨论。
司马靖星看着他紧绷的背影,龇牙咧嘴地扶着怪石想站起来,却因胸口伤势和灵力透支再次跌坐回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吴枫辰终于转过身,眉头微蹙。他走到司马靖星面前,蹲下,目光落在那依旧被玄冰魄暂时压制着的伤口上。玄冰魄的寒气与司马靖星体内微弱的赤焰灵力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但这平衡脆弱得像一层薄冰。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吴枫辰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你的伤拖不起,《阴阳逆脉诀》的效力也在消退。” 他能感觉到,那种魂魄紧密相连、足以暂时抵御幻境侵蚀的感觉正在缓慢减弱。
司马靖星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咳出的唾沫里带着血丝。“……怎么走?这鬼地方……连个方向都没有。”
吴枫辰沉默地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冰蓝灵光,轻轻点在自己眉心,然后闭目感知。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混沌中一个模糊的方向:“那边。魂魄融合的残余感应……那边有异常的灵力流动,可能是出口,也可能是……更大的陷阱。”
那是他寒玉灵体与司马靖星赤焰血脉在魂魄交融后,产生的一种微妙共鸣指引。
司马靖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片永恒的灰蒙,但他选择了相信。或者说,他别无选择。
“扶我一把,小美人?” 他抬起眼,赤金色的眸子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湿润,配上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竟显出几分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脆弱感。
吴枫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那种奇异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共鸣感再次浮现,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辨。吴枫辰左肩的凤凰胎记隐隐发热,司马靖星眉心的赤焰纹也似有感应般微微一闪。
他们开始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色镜面上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虚无与真实的边界,周围的混沌气流无声地翻滚着,偶尔会扭曲成一些模糊不清、仿佛蕴含着某种信息的图案,又迅速消散。
走出一段距离后,幻境的攻击再次降临。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更加直接的精神冲击。
吴枫辰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他不再是身处幻境,而是站在一座巍峨耸立、直插云霄的孤峰之巅。脚下是翻涌的云海,凛冽的罡风如刀般刮过他的脸颊。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无尽威严与悲伤的玄衣背影,正背对着他,立于悬崖边缘。那背影……与他梦境中反复出现的玄衣剑客,以及方才魂魄交融时看到的“北冥剑尊”,缓缓重合!
那玄衣身影缓缓转过身,面容依旧模糊,唯有那双眼睛,酷寒、空洞,仿佛承载了万古的寂寥。他手中握着一柄缠绕着星辉锁链的长剑——碎星链的完全形态!
“归来……时候……到了……” 一个冰冷缥缈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召唤之力。
吴枫辰身体猛地一僵,意识仿佛要被抽离,朝着那孤峰之上的身影飞去!
“吴枫辰!”
一声低喝,伴随着手臂上传来的灼热刺痛感,将他的神智猛地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到司马靖星的手正死死抓着他的小臂,五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而司马靖星自己的情况也同样糟糕,他脸色惨白,瞳孔微微收缩,仿佛正看着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念着什么。
吴枫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股精纯的、带着《阴阳逆脉诀》残留气息的冰寒灵力渡了过去,同时低喝:“司马靖星!醒过来!”
司马靖星浑身一颤,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喘着粗气,看向吴枫辰,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血色与惊怒。
“我……我看到我母妃……”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她在我面前……又被……” 后面的话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只剩下紧抿的唇线和眼中翻涌的痛楚与恨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无间幻境,不仅能映照记忆,更能挖掘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执念,并加以演化、攻击!
“必须尽快离开!” 吴枫辰语气斩钉截铁。他不再犹豫,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司马靖星,朝着感应的方向加速前进。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周围的混沌气流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那微弱的灵力流动感应也清晰了一丝。
突然,吴枫辰脚步一顿,猛地将司马靖星拉向身后,眼神锐利地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的混沌气流中,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水蛇般,正悄无声息地游弋着,似乎在汲取着幻境中散逸的某种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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