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出去走走?”苏亦承忽然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随口一提。
陆文生心脏微微一紧:“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主楼,来到荒芜的后院。
这里还没来得及彻底清理,杂草丛生,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清辉。
虫鸣声此起彼伏,更添寂静。
他们沉默地走在月光下,隔着半臂的距离。
谁也没有先开口,似乎都在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脱离了身份和现实的宁静。
“今天这场戏,很重要。”苏亦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对陆文生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主角决定留下的关键。”
陆文生“嗯”了一声。他知道苏亦承的电影讲的也是一个关于“回归”的故事。
“有时候我觉得,”苏亦承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月光照亮了他颈侧流畅的线条,“我和他有点像。都在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停下来的地方。”
陆文生站在他身侧,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水的气息,混合着夜风的凉意,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苏亦承的味道。
这味道让他心跳失序。
“找到了吗?”陆文生问,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低。
苏亦承转过头,在月光下直视着他。
他的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陆文生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知道。”苏亦承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迷茫,“我以为我一直在往前走,从不回头。但回到这里……看到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陆文生的心尖。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月光和夜色的掩护下,似乎被无形地拉近了。
陆文生能清晰地看到苏亦承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他因为紧张而轻轻滚动的喉结。
他自己的身体也绷紧起来,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的冲动在血管里奔涌。
他想知道,那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是否还和八年前一样,带着他不敢深究的热度?
他想知道,苏亦承此刻的迷茫,是否与他有关?
苏亦承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指尖似乎想要抬起,却又克制地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工作人员收拾完器材,发动汽车准备离开的声音。
引擎的轰鸣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这暧昧迷离的梦境。
苏亦承猛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不早了,该回去了。”
陆文生也瞬间清醒,压下心头的悸动和一丝失落,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嗯。”
两人再次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庭院,走向庄园大门。
刚才那片刻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情感,又被小心翼翼地重新掩埋起来。
走到村口岔路,一个回剧组临时驻地,一个回村里。
“走了。”苏亦承说了一句,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黑暗。
陆文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久久没有动弹。
晚风吹拂着他发烫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他抬手,轻轻按在自己依旧急促跳动的心脏位置。
月光很亮,照亮了前路,也照见了心底那不敢宣之于口的、疯狂滋长的念头。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萌芽,就再也无法轻易扼杀。
而他和苏亦承之间这场小心翼翼的试探,谁会是最终的赢家?
又或许,他们都会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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