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菡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见两个洒扫的小宫女正蹲在门槛边收拾碎瓷片，脸上满是慌张。
她脚步顿了顿，走上前轻声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摔了东西？”
其中一个小宫女抬头见是她，眼圈微红：
“秦姐姐，方才孙管事过来，说要检查书房的茶具，我们递茶的时候手滑，把娘娘赏的青花茶杯摔碎了……
孙管事说要我们赔，可那杯子那么贵重，我们哪里赔得起啊。”
秦舒菡心里一沉——孙管事定是方才没在自己身上讨到好，转头就拿小宫女撒气。
她看了眼地上的碎瓷，又想起春桃说的“悄悄留意”，便蹲下身帮着捡瓷片，声音放轻：
“别慌，这杯子我见过，前几日娘娘说过，是库房里多出来的旧物，不算贵重。
孙管事要是再为难你们，你们就去凤仪宫找春桃姐姐回话。
就说书房的茶具需要清点，让她来定夺。”
小宫女们眼睛一亮，连忙道谢。
秦舒菡拍了拍手上的灰，刚直起身。
就见孙管事从走廊那头走来，手里还拿着账本，见了她，脸色沉了沉，却没敢像从前那样摆架子，只哼了一声：
“秦舒菡，书房的活计还没干完，你倒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秦舒菡没跟他置气，只淡淡道：
“孙管事，方才春桃姐姐说，让我先清点书房的茶具，免得再出差错。
这两位妹妹不是故意摔了杯子，还望管事高抬贵手，别再为难她们了。”
孙管事没想到她会搬出春桃，心里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反驳。
他怕再闹到皇后那里，自己讨不到好。他狠狠瞪了小宫女一眼，甩了甩袖子：
“罢了，这次就饶了你们，下次再不小心，仔细你们的皮！”
说罢，便拿着账本匆匆进了书房，连看都没再看秦舒菡一眼。
等孙管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两个小宫女连忙围到秦舒菡身边，又作揖又道谢，声音里满是感激：
“多谢秦姐姐！要是没有你，我们今天肯定要被孙管事罚了！”
秦舒菡笑着摆摆手，把手里的布巾递过去一块：
“举手之劳，你们也别太怕他，往后再遇到难处，要是我能帮上忙，尽管跟我说。”
说罢便催着她们去收拾别处的活计，自己则拿起另一块干布巾，走到还没擦完的书架前，踮着脚擦起最上层的木棱。
书架顶层积的灰不多，秦舒菡擦得仔细，指尖蹭过雕花纹路时，还特意放慢了速度，生怕漏了缝隙里的灰。
等擦完最后一格，她直起腰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刚把布巾和水桶归拢到角落。
就听见书房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春桃来了。
春桃手里端着个小食盒，走进来就笑着开口：
“舒菡，忙完了？娘娘听说你方才帮着小宫女解围，没让孙管事刁难她们。
还特意跟我说，夸你心善，懂得护着身边人呢。”
说着便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裹着芝麻的糯米糕，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秦舒菡刚要道谢，就听春桃接着说：
“对了，娘娘还有件事让我跟你说。
明日起，你不用再做书房的洒扫活计了。
往后你就跟着我，我会教你一些打理坤宁宫琐事的规矩，还有记账、整理文书的法子，往后也能帮娘娘多分担些。”
这话一出口，秦舒菡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刚要伸去拿糯米糕的手也顿在半空，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秧苗似的，蔫蔫地耷拉下肩膀。
她看着春桃眼里的期待，张了张嘴，却没敢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只能在心里疯狂嘀咕：
【啊～不想干活啊！这哪里是好事，分明是换了个更累的活计！能不能不“升职”啊？】
【我就想在暖阁里浇浇兰草、晒晒太阳，偶尔偷吃块点心，安安稳稳待到死都行，干嘛要学那些麻烦的规矩和文书啊！】
她偷偷瞥了眼桌上的糯米糕，往日里最爱的甜香此刻也没了吸引力，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往后怕是连在暖阁里睡个懒觉的功夫都没有了，更别说偷偷藏点心了。
可看着春桃温和的眼神，她又实在说不出“不愿意”的话，只能蔫蔫地低下头，小声应了句：
“……好，谢谢春桃姐姐，也谢谢娘娘。”
只是那声音里的雀跃，比之前淡了不止三分。
春桃没听出她话里的蔫劲儿，只当她是惊喜得慌了神，笑着把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快尝尝这糯米糕，还是娘娘特意让小厨房多加了芝麻的。”
秦舒菡捏起一块，甜香裹着热气钻进鼻腔，可嚼在嘴里却没了往日的软糯香甜，只觉得喉咙发堵。
满脑子都是“往后要跟这些账本打交道”的愁绪。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秦舒菡不情不愿地到坤宁宫偏殿时，春桃已把账本摊在桌上。
泛黄纸页上“绫罗五匹，银三两”“胭脂十盒，银一两五钱”的字迹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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