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茶香依旧，气氛却降至冰点。
楚山河的脸色铁青，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茶杯中的水面漾起细微的涟漪，显露出他内心极不平静的波澜。
进入宗祠禁地？取回旧物？
这条件，看似简单，实则恶毒至极！
宗祠是什么地方？那是楚家的根，是楚家维系家族凝聚力和荣耀的象征之地！让一个被家族亲手废黜、如今又疑似与劫匪勾结的弃子踏入其中，本身就是对祖宗莫大的亵渎！消息一旦传出去，楚家将在京城世家圈子里彻底沦为笑柄！
更何况，那旧阁楼里存放的，绝非仅仅是他母亲柳氏的“旧物”！那里还有楚家一些不能见光的秘密、历代积累下的部分重要卷宗、甚至是一些关于修行功法的残缺笔记！
楚晏此举，分明是借题发挥，意图窥探楚家核心机密！
“不可能！”楚山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宗祠重地，岂容外人擅入！此例一开，我楚家还有何颜面立于世？！”
“外人？”楚晏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原来在楚家主眼中，我依旧是外人。也罢……”
他作势欲要起身，语气淡漠：“既然楚家毫无诚意，那这场交易，不谈也罢。只是可惜了那尊‘碧海潮生玉雕’，听说三皇子对其喜爱非常，若是逾期未能找回……唉，可惜，可惜。”
他连叹两声“可惜”，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楚山河的心尖上。
楚山河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刚涌起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绝望。
是啊，颜面？在家族存亡面前，颜面值几个钱？若是贡品找不回来，失去三皇子的信任和圣心，楚家跌落尘埃，到时候还有谁会在意你的颜面？只怕落井下石者无数！
一边是眼前屈辱但尚存一线生机，一边是未来彻底的毁灭与嘲笑。
该如何选择？
楚山河的嘴唇哆嗦着，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身后的楚福更是面无人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角落里的石头紧张地攥紧了衣角，阿凝的目光则始终清冷，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楚晏不再催促，重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着，给对方施加着无声的压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楚山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好……我答应你。”
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疲惫。
“家主！”楚福失声惊呼，难以置信。
楚山河抬手阻止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但有一个条件！你只能一人进入，且只能取一件你母亲的旧物！由我亲自陪同，不得触碰其他任何物品，不得滞留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底线。
楚晏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同意：“楚家主果然是明白人。放心，我对楚家的列祖列宗，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取回一件母亲念念不忘的旧物，了却一桩心事罢了。”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楚山河心中更加不安，总觉得他另有所图，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何时？”楚山河沉声道，只想尽快结束这屈辱的交易。
“择日不如撞日。”楚晏放下茶杯，站起身，“就现在吧。想必楚家主也希望此事越快解决越好，不是吗？”
楚山河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也站起身：“好，请随我来。”
楚晏对阿凝和石头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在此等候，随即跟着楚山河和楚福走出了房间。
客栈楼下，围观的众人看到楚山河竟然真的请动了那位“晏公子”，而且两人一同乘车离去，再次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所有人都意识到，京城的天，恐怕要变了。
鎏金马车一路无话，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很快，马车驶入了楚家那宏伟的府邸，穿过层层院落，最终在一处守卫极其森严、气氛庄严肃穆的院落前停下。
楚家宗祠到了。
高大的门楣，古朴的匾额，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岁月沉淀的气息。门口守卫的皆是楚家最核心的死士，眼神锐利，气息彪悍。
看到家主亲至，且带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守卫们都露出诧异之色，但无人敢多问。
楚山河面色阴沉，率先走入宗祠大院。楚晏紧随其后，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过庄严肃穆的正殿，那里供奉着楚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他没有进入正殿，而是在楚山河的带领下，绕到正殿后方的一栋相对低矮、显得有些陈旧的三层阁楼前。
阁楼大门紧闭，上着一把巨大的铜锁，锁上甚至铭刻着简单的防护符文。
“就是这里了。”楚山河声音干涩，取出钥匙，亲自打开了铜锁。推开门，一股陈旧的、带着淡淡霉味和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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