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之前,死寂无声。唯有永寂之灯的火星在冰封女子眉心前微微跳动,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心跳。
林夜立于冰前,暗金色的竖瞳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剧烈挣扎。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如同两条岔路,摆在他的面前。
一条,是遵循永夜之主那充满毁灭与疯狂的意志,彻底释放禁忌,焚尽这虚伪的世界,让一切在复仇的火焰中化为虚无。这是他一路走来,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简单,直接,快意恩仇。
另一条,则是冰寂之主残念传递的“平衡”之路。归还永寂之灯,稳固封印,延缓末日,甚至……尝试唤醒这位古老存在,去制衡失控的永夜。这条路,充满了未知与变数,与他复仇的初衷背道而驰,甚至可能……拯救这个他憎恨的世界。
复仇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那些背叛、屈辱、绝望的画面历历在目。这个世界,值得拯救吗?那些虚伪的正道,那些踩着他尸骨上位的仇人,凭什么得到救赎?
他几乎要遵从本能,选择毁灭。
但……冰山中那沉睡女子的面容,那跨越万古的悲伤与守护,还有永寂之灯传来的那丝微弱的、孺慕般的亲近感,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狂怒的心湖。
他想起了无渊暗墟深处那纯粹的、吞噬一切的疯狂意志。那样的毁灭,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毁灭之后,除了虚无,还剩下什么?连仇恨本身,都将失去意义。
更重要的是,他林夜,何时成了别人手中的刀?永夜之主利用他,他岂会不知?他渴望力量,是为了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成为另一个更恐怖存在的傀儡!
“我命由我……”他低声重复着当初在天机阁的话语,眼中的疯狂渐渐被一种极致的冰冷所取代。
毁灭世界,是永夜之主的意志。而平衡封印,延缓末日,甚至……掌控这股力量,才是他林夜,真正摆脱棋子身份,成为执棋者的开始!
他要的,不是简单的同归于尽,而是……将这个世界,连同那些仇人,都掌控在手心,生杀予夺!他要看着他们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最终由他来决定他们的结局!
平衡,并不意味着放弃复仇。恰恰相反,这给了他更多的时间和筹码,去玩一场更大的游戏!
想到这里,林夜暗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决绝与……更加深沉的野心。
他缓缓抬起手,伸向悬浮的永寂之灯。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有丝毫犹豫。
“如你所愿。”他对着冰山中的女子,沙哑开口。
他握住永寂之灯,能感受到灯身传来的一阵轻微的颤栗,似是激动,又似是告别。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存的永夜之力与刚刚领悟的一丝寂灭法则,缓缓注入灯中。
嗡——!
永寂之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灯盏上那点火星,化作一团纯净的冰蓝色火焰,温暖而安宁,与周围冰冷的死寂截然不同。
林夜托着古灯,将其缓缓推向冰封女子的眉心。
当灯盏与眉心接触的刹那——
轰!
整个寂灭冰原剧烈震动!千丈冰山爆发出璀璨的蓝色光华,无数古老的符文在冰壁上浮现、流转!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无尽悲伤与守护意志的磅礴力量,从冰山深处苏醒,与永寂之灯的力量水乳交融!
永寂之灯如同游子归家,缓缓融入女子的眉心,消失不见。下一刻,女子眉心处,一点冰蓝色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亮起,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光芒。
与此同时,一段完整、玄奥的秘法信息,如同醍醐灌顶,涌入林夜脑海——正是引动寂灭冰原本源、暂时稳固其他禁地封印的法门!
“以吾之名,冰寂为引,封!”
林夜福至心灵,双手结出复杂古老的印诀,口中吐出晦涩的音节。他调动起刚刚恢复的部分魂力,引导着从冰山中涌出的那股浩瀚力量,按照秘法运转!
嗡!嗡!嗡!嗡!嗡!嗡!
仿佛有六声来自远古的钟鸣,在冥冥中响起!寂灭冰原的本源之力,化作六道无形的冰蓝锁链,穿透虚空,分别射向其他五大禁地的方向!
在这一刻,无渊暗墟的躁动平息了片刻,焚天烬土的烈焰黯淡了一瞬,寂灭冰原的寒气更加凝实,时乱空域的流光出现刹那停滞,葬神海眼的漩涡微微凝滞,万诡魔瘴的污秽被暂时压制……整个封印体系,获得了一次短暂的加固!
虽然无法根除隐患,但至少……延缓了崩坏的速度,为这个世界,争取到了一段宝贵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林夜感觉魂力几乎耗尽,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站在冰山前,看着那眉心点亮星辰、仿佛随时会醒来的女子,心中却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不再是单纯的复仇之鬼,他踏上了一条更加危险,却也更加……有趣的道路。
“下次见面,希望你能醒来。”林夜对着冰山,低声说了一句。随即,他转身,步履蹒跚却坚定地,向着冰原之外走去。
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消化这次的收获,更需要……去开始他新的“游戏”。
而在他身后,冰封的女子,眼角似乎有一滴冰泪,悄然滑落,瞬间冻结。
永寂之灯已归位,古老的齿轮,开始向着未知的方向,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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