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跪在殿中的布衣男子虽面貌陌生,可不知为何,玉砚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头竟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洛宫奕确实常留宿瑞王府,即便再小心,次数多了,难保不会在哪个凌晨黄昏,被不起眼的路人瞥见一鳞半爪。
皇帝居高临下,锁定在那瑟瑟发抖的男子身上,声音沉缓却带着千钧之力:
“无知小儿,你可知道此地是何方?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虚妄,便是欺君之罪,株连九族亦不为过。你,可敢为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负责?”
那男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他不过是京城一个普通百姓,虽偶见达官贵人车马,但这肃杀庄严的金銮殿,以及御座上那不怒自威的天子,早已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本是受人威胁,若不来作证,家中老小性命不保,可眼下看来,若说了那被授意的“实话”,恐怕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自己!
巨大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地磕头:
“陛、陛下饶命!草民……草民不知何事啊?他们只让草民来……来说看见过将军和殿下……”
满朝文武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证词还未开始,人证倒先露了怯,语焉不详,显然背后有人指使。
皇帝并不理会他的哭嚎,目光转向内侍捧着的托盘,指向那条月白腰带,继续施压:
“那这条腰带,可是你发现的?”
男子抬头,惶惑地看了一眼,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草民发现的!”
“在何处发现?你又可知,这腰带乃是亲王规制,属于何人?”皇帝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那男子额上冷汗如雨,衣衫后背已被浸湿,他颤声道:
“草民……草民是东市‘恒通典当行’的伙计。这腰带……是、是约莫半月前,瑞王府后门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偷偷拿来当给草民的。他说是主子赏的,用不上,换些酒钱……草民当时只觉料子好,并未多想,就……就收下了。”他不敢说认得这是亲王之物,只推说不知。
皇帝眸光微转,再次落到那男子身上,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你,可曾亲眼见过洛将军与瑞王殿下在一处?”
这话如同催命符,那男子浑身一颤,几乎要瘫软在地。
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说与不说,似乎都是死路一条。在极度的恐惧和压力下,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哆哆嗦嗦地答道:
“见……见过的……”
“哗——!”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官员们面面相觑,交换着震惊与猜疑的眼神。
将军与亲王私下往来并非不可,但若需要人证物证来证明,且人证是如此情形,那性质便截然不同了!
那出首的礼部官员见状,立刻像是抓住了确凿证据,扬声道: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非凭空诬陷将军与殿下!正是因证据确凿,才不得不冒死禀报啊!”
玉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都怪自己平日太过放纵,贪恋与宫郎相处的时光,疏于防范,竟真被人抓住了如此要命的把柄!
那腰带定是被哪个胆大包天、贪图小利的小厮偷出去变卖了,谁曾想竟成了指向他与将军私情的铁证!
他下意识地看向洛宫奕,却见对方面色依旧沉静,仿佛殿中的惊涛骇浪与他无关。玉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惶,也强自镇定下来。
皇帝将下方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追问那抖如筛糠的男子:
“哦?在何处见过?见过几次?细细道来。”
那男子已是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回忆着被逼迫背下的说辞,断断续续道:
“草民……草民家住瑞王府后街,以……以贩二手货物为生,每日凌晨需早起备货。曾……曾有三次,在天刚蒙蒙亮时,看……看见洛将军……从瑞王府后院的墙头……翻、翻墙出来……”
“翻墙出来”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金銮殿上空!
刹那间,满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官员都惊呆了,凌晨时分,将军从亲王后院翻墙而出?
这……这与那偷香窃玉、幽会情郎的贼子行径有何区别?!这已远超寻常交往的范畴,其中蕴含的暧昧与悖逆,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惊疑、探究、鄙夷的目光中,洛宫奕却忽然动了。
他稳步出列,面向御座,撩袍跪下,姿态从容,声音清晰而平稳,说出了让所有人再次瞠目结舌的话:
“陛下明鉴,此人……所言非虚。臣,确曾数次于凌晨,自瑞王府离开。”
他竟……供认不讳!
玉砚见洛宫奕竟坦然承认,心中又急又慌,再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御阶之前,“扑通”一声紧挨着洛宫奕跪了下来。
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规规矩矩地并排跪在一起,身影靠得那般近,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君臣一同陈情,唯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并肩跪下的姿态里,藏着多少不能言说的亲密与此刻共同面对危机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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