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很暖和,甚至有些过热。
玉砚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那人刻意保持的距离,那份小心翼翼的尊重让他心下安定。
鼻息间萦绕着洛宫奕身上清冽又带着一丝凛冽的气息,混合着皂角的干净味道,奇异地令人心安。
白日里爬山嬉闹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沉重的眼皮渐渐阖上,意识开始模糊地滑向梦乡。
然而,窗外狂风依旧肆虐,暴雨倾盆,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木质结构的客栈在风雨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像是狂风掀翻了什么重物。
玉砚猛地一颤,从半梦半醒间惊醒,心脏怦怦直跳。
屋内一片漆黑,唯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一切,旋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那短暂的明亮非但不能带来安慰,反而更添诡谲。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脏。
“轰隆——!”
又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仿佛就在屋顶劈开,震得窗棂都在颤抖。
玉砚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距离,下意识地、悄悄地朝着左边那个温暖的热源挪动过去。
他一只手紧紧攥着围在身上的浴巾,生怕它散开,尽管在漆黑的被窝里根本无人得见,但那点可怜的羞耻心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靠近之后,隔着薄薄的空气,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热量,心中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狂风似乎更猛烈了,整座木楼仿佛都在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不知是真实还是他过度惊吓下的错觉。
“轰——!!!”
第三道惊雷接踵而至,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骇人。
玉砚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惊呼一声,什么也顾不上了,猛地转过身,紧紧抱住了身旁的人!
手掌触及的,是光滑、滚烫、的肌肤。
玉砚的脸颊被迫贴在那结实宽阔的背上,甚至能感受到其下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以及皮肤下奔流的、几乎烫人的热度。
然而,被他抱住的人,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回应。
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反手抱住他安慰他。
玉砚心中的害怕渐渐被一种委屈和不解取代。
他都这样害怕了,为什么这个人还如此冷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抱住他?难道……难道是因为今天下午那些小姐的事,还在生他的气?
还是……嫌弃他这般胆小?
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尖一酸,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颤抖,在这雷声间隙中显得格外清晰可怜:“……我害怕……可以……抱抱我吗?”这几乎是他放下所有尊严的祈求了。
可洛宫奕的身体依旧僵直,只有胸腔的起伏变得更加剧烈。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压抑得几乎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克制:“……殿下别怕……臣在呢。”
这干巴巴的、毫无实际行动的安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瞬间点燃了玉砚所有的委屈和羞恼。
原来他真的不愿意抱自己!自己都这样主动了,他竟还是如此冷漠!
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甚至暂时压过了对雷声的恐惧。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赌气地翻身滚向床的另一侧,用后背对着洛宫奕,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鼻音,赌咒发誓般道:“……不抱就算了!谁稀罕!以后……以后再也不要你抱了!”
说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悄无声息地滑落,浸湿了枕畔。
偏偏此时,又一声惊雷炸响,他吓得整个人蜷缩起来,肩膀微微发抖,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再发出一点示弱的声音,独自承受着恐惧和委屈的双重煎熬。
他哪里知道,洛宫奕此刻正经历着怎样天人交战的煎熬?天知道他有多想将那个吓得发抖的小人儿狠狠揉进怀里!想得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血液沸腾得快要蒸发!
可一旦抱上去,感受那具仅隔着一层脆弱浴巾的、温软馨香的身体,他仅存的那点理智便会彻底灰飞烟灭!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吓坏他!
可是……他的殿下哭了。
因为他没有抱他而委屈地哭了。
那压抑的、细弱的啜泣声,比窗外最骇人的惊雷更能击中他的心脏。
去他爹的理智!
去他爹的克制!
洛宫奕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断。
他迅速理了理自己腰间那同样岌岌可危的浴巾,霍然坐起身,掀开被子,在黑暗中精准地伸出手,探向床榻另一侧那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身影。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诱哄的魔力:“殿下……”
玉砚正在气头上,又害怕得厉害,感觉到他的靠近,更是赌气地往里缩了缩,带着浓重的哭腔哼道:“……走开!不用你抱!哼!”
洛宫奕不再多言,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腋下,稍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那一小团整个人抱了起来,转而让他坐在自己并拢的腿上,面对面地将他圈进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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