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莱雅公爵府的会客厅,奢华得足以让王国大部分小贵族都自惭形秽。天鹅绒的地毯厚重得能吸走所有的声音,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先祖的肖像,他们神情肃穆,仿佛正从金色的画框里审视着今天这场家族的耻辱。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料和陈年木材混合的味道,但在伊芙闻来,却只剩下压抑和冰冷。
她正跪在会客厅中央那张波斯手工地毯上。
不是她想跪,而是失血过多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长时间的站立。与其摇摇欲坠地丢人,不如摆出一个顺从的姿态,来降低对方的怒火值。这是她在前世无数次面对暴怒上司时,总结出的宝贵经验之一。
在她面前,站着这座府邸的主人,她的父亲——艾德里安·冯·阿斯特莱雅公爵。
公爵年过五十,头发已然花白,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仿佛一杆蓄势待发的标枪。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丝绒礼服,领口系着一丝不苟的白色领结,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纹路,却丝毫没有减损他那份久居上位的威严。此刻,他正用一种伊芙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出了瑕疵的、昂贵的商品,思考着是该费力修复,还是直接丢弃,以减少损失。
“伊芙·冯·阿斯特莱雅。”
公爵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块里凿出来的一样,不带丝毫温度。“在你做出解释之前,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昨晚的事情,除了光明骑士团,还有谁知道?”
伊芙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问的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做”,不是“你有没有受伤”,甚至不是一句简单的斥责。他问的是,“还有谁知道”。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她这个女儿的安危与死活,而是这件事对阿斯特莱雅这个姓氏的“荣耀”,造成了多大的损害。
【……这个……雄性……人类……】奈尔的意识流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他的情绪波动……很奇怪。愤怒……但混杂着……恐惧?他在怕什么?】
怕什么?伊芙在心里苦笑。他怕的,是经营了数百年的家族声望毁于一旦;怕的,是这件事成为政敌攻讦他的把柄;怕的,是国王和教会借此机会削弱阿斯特莱雅家族的权势。他怕的有很多,唯独没有怕失去自己的女儿。
“回父亲的话,”伊芙垂下眼睑,声音虚弱但平静,“据我所知,目前只有亚瑟·克利福德团长和他带领的骑士,以及教会的托克玛审判官知晓。消息……应该还没有完全扩散出去。”
“哼,应该?”公爵发出一声冷哼,如同寒冬里的冰层碎裂,“你知不知道,就在半个时辰前,王宫和圣城的信使已经同时抵达了我的书房!国王在‘关切’你的身体状况,教宗则在‘提醒’我管好自己的家人!你把这叫做‘没有扩散’?!”
他猛地一挥手,将桌上一只昂贵的瓷杯扫落在地。
“啪!”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鞭子般抽在每个人的心上。站在一旁的仆人们吓得浑身一颤,连呼吸都停滞了。
站在公爵身旁的,是伊芙名义上的兄长,埃利奥特·冯·阿斯特莱雅。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骑装,栗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神情里却充满了焦虑与无措。
“父亲,您息怒!伊芙她……她刚回来,身体还很虚弱……”他试图为妹妹辩解,但声音在公爵威严的注视下,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虚弱?”公爵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如果她真的虚弱,就不会有胆子去碰那些连王国大法师都不敢触碰的禁忌!埃利奥特,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你妹妹犯下的,不是小女孩之间争风吃醋的错误,而是足以让整个家族都为她陪葬的叛国之罪!”
“叛国”这个词,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伊芙的心头。她知道,父亲没有夸大其词。在这个神权与王权共治的世界里,私自召唤邪物,其罪名等同于叛国。
埃利奥特被父亲训斥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再说出半个字。他只能向伊芙投去一个充满歉意和爱莫能助的眼神。
软弱。
伊芙在心里给出了对这位兄长的评价。他或许有兄妹之情,但在绝对的父权和家族利益面前,这份情感脆弱得不堪一击。
看来,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这个认知,让伊芙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但也让她前所未有地清醒。她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大脑开始以最高效率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她不能再沿用对付亚瑟时的“受害者”说辞。因为亚瑟需要的是“程序正义”,而她的父亲,需要的则是“解决方案”。他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如何将这件事对家族的损害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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