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柔的到来,像一盆滚油,被猛地泼进了本就暗流涌动的回春堂,瞬间,将那份诡异的平静,彻底炸裂。
她带来的,不仅是她自己,更是凛王府那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势。
那十几名身着玄甲的王府侍卫,个个身材魁梧,面容冷肃,腰间的佩刀,在医馆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他们不像是在护卫,更像是在押送。他们粗鲁地,将那些原本还在排队的病人,毫不客气地推到两旁,其中不乏一些告老还乡的官员家眷,和颇有体面的富商。
被推搡的人群中,有人敢怒不敢言,有人则面露惧色,纷纷退让。在京城,权势,就是最有效的通行文牒。凛王府,便是那文牒上,最不容置喙的印章。
沈语柔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走到了大堂中央。她今日穿了一身烟霞色的蹙金鸾凤裙,裙摆上,用金丝银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图样,那是只有亲王正妃,才有资格使用的纹饰。她头上戴着的全套赤金头面,在灯火下,更是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这身装扮,与其说是来求医,不如说是来示威。向所有人,也向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宣告她如今在凛王府,那无可替代的、女主人的地位。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焦急、忧虑,与一丝不容置喙的傲慢的复杂神情。这种神情,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为了夫君的身体而奔波劳碌,却又对下人颐指气使的、被宠坏了的贵妇。
“你就是灵素神医?”她的声音,尖锐而急切,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般,上下打量着灵素,“快!别磨蹭了!赶紧收拾你的药箱,跟我去王府一趟!”
她甚至没有用“请”字。
这便是她,沈语柔。一个习惯了用柔弱的外表,去包装自己所有欲望和索取的女人。当她觉得,自己的地位足够稳固时,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庶女的自卑与刻薄,便会以一种加倍的傲慢,反弹出来。
她身后的太子顾怀瑜,看到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退到一旁,完全没有要为这位名义上的“弟妹”解围的意思,反而,像一个最优秀的看客,准备欣赏一出,他期待已久的好戏。
然而,第一个站出来,迎上这股凛王府威势的,却不是灵素。
而是那个,一直站在柜台旁,默默捣药的少年……阿木。
“这位……夫人,”阿木放下手中的药杵,叉着腰,挡在了沈语柔的面前。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单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与眼前这群锦衣卫士,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被上位者冒犯了的、理直气壮的恼怒。
他是在乱葬岗边,被灵素捡回来的孤儿。他见过太多的生死,也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在那位救了他性命,又教他读书识字的“老板”身上,他学到的,不仅是药理,更是一种……不畏强权的风骨。
“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阿木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执拗,“我们回春堂,开张第一日,就在门口立下了规矩。第一条,便是‘王孙贵族与平民百姓,一视同仁,皆需排队’。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皇亲国戚,到了我们这儿,都得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想看病,到后面,排队去!”
他伸手指了指门外,那条已经排到了街角的长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那些被推到一旁的病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他们平日里,受够了这些权贵的欺压,今日,见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学徒,竟敢当面硬扛凛王府,都觉得既新鲜,又解气。
沈语柔更是被阿木这番话,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何曾,受过这等顶撞?一个卑贱的、连毛都没长齐的下人,竟敢对她如此无礼!
“你!你好大的胆子!”她指着阿木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耽误了王爷的病情,你担待得起吗?信不信,我让人将你这间破医馆,夷为平地!”
“我管你是谁。”阿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神情,竟与灵素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有七八分相似,“我们老板说了,在她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贵人。只有病症的轻重缓急,没有身份的高低贵贱。你要是真为你们王爷的身体着想,就老老实实地,去后面排队。不然,就请回。别在这儿,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有几分权势,就耽误了其他真正需要救治的病人的时间。”
“你家王爷是命,难道我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人群中,一个排了一上午队,眼看就要轮到自己的富商,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这一句,像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被压抑已久的不满。
“就是!我们天没亮就来排队了,凭什么她一来,就能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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