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的指针还在颤,林小满一把将它按在桌上。金属底座与木面碰撞出一声闷响,指针晃了两下,终于停住,尖端直直指向书柜角落。那里躺着周予安,身体贴着墙根蜷成一团,脸色灰白,像被抽走了热气。
陈悦靠在桌边,手刚从相机密封袋上收回。她没说话,只是把背包拉开一条缝,确认那张拍下印记的照片还在原位。她的指尖有点发僵,刚才一路走来,总觉得那东西在袋子里动过。
“先稳住他。”林小满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束香,灰褐色,细长,闻不出味道。她插进香炉,点燃,三缕青烟缓缓升起,在空中扭成一股,不散。她低声念了几句,香火猛地亮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周予安的身体轻轻抖了抖,嘴角那股灰雾不再往外冒。他睁开眼,声音很轻:“我……还能听。”
林小满点头,走到桌前铺开一张纸。纸上是陈悦昨晚凭记忆画的法器轮廓——一个矮鼎状的物件,表面布满扭曲纹路,中央凹陷处有一圈螺旋刻痕。
“你说它吸人。”她盯着图,“怎么个吸法?”
周予安闭上眼,额头渗出冷汗。“不是力气拉,是……拽。像耳朵里突然响起一种声音,躲不开,整个人跟着震。光从眼睛、鼻子往里钻,缠住魂,一点一点抽出去。”他顿了顿,“最怕的是那个频率。低得听不见,但骨头里嗡嗡响,停不下来。”
陈悦拿起笔,在旁边写下几个词:“共振”“能量传导”“频率锁定”。她翻出随身带的小本子,上面记着工厂当晚的环境数据:温度骤降三度,空气湿度异常升高,罗盘灵力读数峰值出现在仪式高潮前十五秒。
“这不像单纯用符咒控魂。”她抬头,“更像是在‘采集’。有目标地收,还能存。”
林小满翻开手边一本厚册,《冥器考》。纸页泛黄,边角卷起,她快速翻到“摄魂类”条目。一行字跳出来:“九曲回纹主引,三阴刻线主锁,若见螺旋聚心,则为蓄能之器。”
她手指点在图纸上那圈螺旋。“对上了。”
陈悦凑近看,又对比自己画的细节。“回纹走向一致,三道阴线锁在鼎足位置,和照片里的黑袍人站位完全吻合。他们不是随便站的,是在维持能量循环。”
“也就是说,”林小满声音沉下来,“那个鼎不是工具,是核心。没有它,仪式撑不过半分钟。”
“但它怕什么?”陈悦问。
两人同时沉默。古籍里没写弱点,只说此类法器一旦成型,需以活魂祭养三年,方能启用。可眼前这个显然没那么久,却已有如此威力。
林小满忽然起身,走向内间。她从床底拖出一个小木匣,铜扣锈迹斑斑。打开后,里面是一把匕首。刀身乌黑,刃口泛着暗银光泽,握柄缠着褪色红绳。
“祖上传下来的。”她说,“叫断脉。专破邪物结界。”
陈悦接过看了看,刀刃边缘嵌着几粒极小的黑色碎点。“陨铁?”
“嗯。能切断灵力连接。”
“那只要破坏纹路连续性就行。”陈悦迅速在纸上画了个示意图,“比如斩断其中一道回纹,或者破坏螺旋中心的汇聚点。能量流一旦断裂,内部压力会反冲,法器自己就会崩。”
“问题是,”林小满看着周予安,“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上次惊动他们,再进去肯定更严。”
周予安挣扎着坐起来,背靠着书架。“我可以……再进去。我是鬼,他们感应不到我气息,除非靠得太近。”
“你现在的状态,能撑住吗?”陈悦皱眉。
“我不碰法器,只引他们注意。”他说,“你们上次是从西墙炸开的地方进的,那边现在肯定有人守。但东侧配电房还有条旧管道,我能钻进去,从天花板上制造动静。”
林小满思索片刻,点头。“那就定在子时。阴阳交替,灵力最不稳定,法器运转也会有短暂迟滞。我们趁那几分钟动手。”
“路线呢?”陈悦拿出一张手绘工厂平面图,是她根据两次潜入记忆拼出来的。
“你留在外围接应,带上记录设备。”林小满指着图,“我和周予安从南侧通风井下去,绕到仪式房上方夹层。他制造干扰,我下去破器。得手就撤,不恋战。”
“万一警报提前响了?”
“你就立刻引爆备用烟雾弹,掩护我们出来。”林小满看向桌上的匕首,“断脉只能用一次。要是砍偏了,下次就得等新法器。”
陈悦把相机装进防水袋,又检查了一遍录音笔和微型摄像头。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密封袋里抽出那张照片,放在台灯下。
蛇形逆五芒星依旧清晰,可仔细看,纹路边缘似乎比昨晚模糊了一点。她换上滤光片,调亮光源,手指沿着印记轮廓慢慢移动。
“等等。”她声音变了,“这不是纹身。”
林小满走过去。
“你看这里。”陈悦指着印记尾部,“边缘有轻微晕染,像是液体渗透皮肤。而且……它不在表皮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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