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练武者听着“炼己筑基”总觉得不如挥刀杀妖来得痛快;更有几个身穿华丽的修士,更是关心是否能点石成金,听了半日“涤荡尘俗”,便觉得这道与己不合。
到了第十日,山巅的人群已经稀稀落落。
有修士抱怨“炼气化神”太过繁复,不如往日所学快速。
倒是一个扎着总角的童子,从第一日靠后的位置,慢慢地挪到了离山巅只有五十步的距离,他脚下的草鞋早已磨破,露出的脚趾沾着晨露。
二十日过后,能坚持在山巅听道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而那孩童也还在,已经挪到了山巅的边缘而坐,怀里的面饼换了块新的,还裹着一片桐叶。
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妪,每日由孙儿搀扶着来,她说听不见字句,却能“摸”到声音里的暖意,像初春的太阳抚过身子,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松快。
第四十九日的暮色漫上山巅时,山巅只剩下五人。
瞎眼的老妪,没有让其孙儿搀扶,背脊挺的比往日直了些,脸上的皱纹似乎浅了几分;
稚气未蜕的童子,已经坐到最前排;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面前打开的书本上已经记满了自己的所思,一位樵夫右手边放着一把散发着荧光的斧头,左手边则搁着一根扁担;以及一个背剑的侠客,五心朝天,正自闭目,体察己身。
“传道四十又九,今日圆满。”
那道声音未再如往日般贯天彻地,反倒轻得像山巅最后一片落叶坠向地面,却又清晰的仿佛贴着每个生灵的耳畔响起。
没有洪钟大吕的轰鸣,没有玉音琳琅的玄妙,只带着三份青牛反刍的慵懒,七分云霞舒卷的淡然,从首阳山巅漫出去——
漫过东海的潮头,让翻涌的浪涛忽然静成一面镜子;漫过西昆仑的雪峰,让千年不化的寒冰沁出第一缕水汽;漫过南疆密林的瘴气,让缠绕的毒藤松开了绞着的飞鸟。
山巅的五人齐齐抬眼时,太上老子的道袍已与暮色融为一体,唯有袖口飘出的一缕白气,在空中凝成半阙《道德经》的残句,旋即化作星子散入洪荒。
瞎眼老妪忽然抬手,指尖精准地接住了一颗落向她的星子,那星子竟顺着指缝钻进了她鬓角的白发。让几根银丝泛起了玉色的光泽。
童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书生慌忙低头去看书页,却发现那些笔记忽然活了过来,墨迹顺着纸页的纹路游走,最后在空白处凝成一行小字:“道在纸外”。
而当她猛地抬头,看见樵夫的斧头正映着晚霞,斧头刃上的荧光里,竟有无数草木在生灭;侠客的剑穗轻轻摇晃,铜铃没响,却有周天元气顺着剑鞘的纹路,在他周身绕成了个透明的光剑。
......
第五十日的山巅。
晨雾还未散尽时,山巅的青石上已盘坐着个小小的身影。
童子怀里没有麦饼,头发上挂着晨雾凝结的水珠,破洞的鞋子,脚趾已经挤了出来。
他望着太上老子四十九日以来坐过的地方,直到朝阳漫过肩头,也没挪动半分。
青牛甩着尾巴从云层里踱出来,见他还在,便低哞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后背。
童子回头时,正撞见太上老子的道袍一角从雾里露出来,像极了四十九日里飘在半空的流云。
“为何不走?”那道声音依旧轻淡,却比昨日多了丝暖意。
童子慌忙起身躬身,小脸红扑扑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湿意:“阿婆说,听了好话要道谢;先生说,见了先生要拜师。”他说着便跪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岩石,“我听不懂‘炼神还虚’,可我知道,听您说话时,心里像揣着太阳。”
太上老子望着眼前这位童子,他灵气罐体,隐隐有金丹初成的光晕。
他又看了看童子磨破的草鞋,鞋边沾着的草籽竟在石缝里发了芽。
“你可知,随我修行,再不能回家,再也不能回去看阿婆?”
童子用力点头,乌溜溜的眼睛里映着山尖的流云:“我知道。阿婆说要追求自己的理想,就要舍去一些东西。”
青牛忽然屈膝跪下,脊背刚好够着童子的膝盖。太上老子拂过袖袍,一缕白气落在他头顶,总角的红绳无风自解,发丝间竟缠着几星道韵的微光。
“既愿留下,便先学看云吧。”
童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云海,忽然发现那些翻涌的云絮里,藏着四十九日听过的每一句道言——
“炼己筑基”是云团聚散,“玄关一窍”是云隙漏下的天光,“与道合一”便是整个天地都浸在这白茫茫的柔和里。他抱着鹅卵石爬上青牛背,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声惊起的云雀,翅膀上都沾着细碎的光。
山脚下的村落里,有人说看见首阳山巅多了个小小的身影,总跟着一道白影在云里走。
那身影渐渐长高时,山涧的流水便多了几分婉转的韵律,石缝里的灵草也长得愈发整齐,像有人每日替它们拂过叶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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