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锥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他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爱丽丝那微弱而徒劳的意念冲击，冰蓝色的瞳孔中反而闪过一丝更加浓厚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兴味。那枚细长的冰针，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尖端距离凯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已不足一厘米！凯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无声的呜咽，瞳孔中倒映着那点不断放大的死亡幽蓝。
就在这千钧一发、冰针即将刺入眼球的前一瞬——
嗤。
刑讯室厚重的合金门，毫无征兆地、平稳地向一侧滑开。没有警报，没有脚步声预告。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不是狱卒，也不是士兵。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用料考究的深黑色管家制服，每一个纽扣都擦得锃亮，一丝不苟。银灰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面容刻板如同大理石雕像，皱纹如同刀刻斧凿，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灰色眼睛。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来自古老贵族府邸的幽灵，与这充斥着血腥与酷刑的冰冷刑房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没有带来任何温度，反而让室内的寒气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冰锥的动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顿住了。那枚距离凯眼球仅有毫厘之遥的冰针，尖端幽蓝的寒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他冰蓝色的瞳孔转向门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和不甘，但脸上那残忍的笑容却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近乎刻板的恭敬。
“莫里森先生。”冰锥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愉悦，变得平板而公式化，他握着冰针的手极其缓慢地、不情不愿地收了回来。
老管家莫里森灰色的眼珠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冷漠地扫过刑讯室内的一切：被狱卒架着、七窍流血几乎昏厥的爱丽丝；瘫软在地、因极度恐惧而失禁、裤裆结冰的凯；以及冰锥手中那枚危险的冰针。他的目光在爱丽丝那张被鲜血覆盖、惨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然后便移开，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戴安娜上将，”莫里森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宣读一份枯燥的日程表，“要立刻见这个意念者。”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爱丽丝。
冰锥的薄唇抿得更紧，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怒意。到嘴的猎物被强行夺走，而且是那个最有趣的意念者！但他不敢有丝毫违逆。眼前这个老管家，是戴安娜上将意志最直接的延伸，是比这永寂冰牢本身更令人恐惧的存在。
“是，莫里森先生。”冰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极其缓慢地将那枚冰针收回一个特制的低温容器中。
莫里森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落在几乎失去意识的爱丽丝身上。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像最锋利的冰刀，精准地切入爱丽丝混沌的意识：
“你，有一个机会。”
这句话让爱丽丝沉重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用你的命，”莫里森灰色的眼珠毫无感情地转动，瞥了一眼地上蜷缩成一团、还在无意识颤抖的凯，“换他的命。”
爱丽丝沾满血污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试图看清说话的人。换…凯的命？
“通过上将的‘测试’，”莫里森的声音如同在宣读判决书，“成为‘戴安娜之矛’上最低等的清洁仆役。你可以暂时活着。”
他顿了顿，刻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说出的话却比冰锥的刑具更让人绝望：
“失败…”
“…你们一起，进‘碎骨机’。”
碎骨机！这三个字如同三把重锤，狠狠砸在爱丽丝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上！即使是在永寂冰牢最黑暗的传说里，那也是终极的恐怖！没有人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样子，只知道被送进去的囚犯，连最坚硬的骨头都会被碾磨成最细小的粉末，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用命换命…清洁仆役…碎骨机…
冰冷的信息如同毒液，强行注入爱丽丝混乱的大脑。活下去…复仇…老巴克的嘱托在耳边回响。还有凯…他还那么小…泰坦的牺牲，莉娜的冒险…不能就这样结束！哪怕是最卑微的、如同尘埃般的活着，也要抓住这一丝机会！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接受…”爱丽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微弱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
莫里森灰色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预定的事实。他微微颔首，对架着爱丽丝的狱卒示意：“清理干净，带她去‘凝霜花厅’。”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迈着精确而无声的步伐，消失在门外冰冷的走廊阴影中。
凯被重新拖走，留下绝望而迷茫的哭喊在刑讯室回荡。爱丽丝则被粗暴地架起，狱卒用冰冷的湿布胡乱擦掉她脸上凝固的血痂，动作粗鲁得如同在擦拭一件物品。冷水刺激着伤口，带来新的刺痛，却也让她的意识被迫清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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