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踏入“归墟之眼”的瞬间,空气凝滞如铁。那并非真正的空气,而是弥漫在封印之外的、被吞噬法则扭曲的时空本身,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粘稠与沉重。玄圭在姒月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星光流转的速度时疾时缓,仿佛在与内部那股恐怖的饥饿意志进行着无声的拉锯。
“路径计算完成。”伊娜的声音透过序言烙印传来,冷静得近乎冷酷,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利用玄圭与封印的同源共振,我们可以尝试在封印光网上临时开启一个极不稳定的‘观测孔洞’。但记住,这并非实体通道,而是意识与存在本质的投射。我们的‘本体’仍需锚定在此,一旦内部投射被吞噬或污染……”
她未尽之言,三人皆明。那意味着意识的永寂,甚至可能成为“吞星者”窥探外界的跳板。
“锚定之事,交予我。”苍向前一步,监兵铗无声无息地插入脚下虚无,剑气不再外放,反而极致内敛,化作无数细如发丝、坚逾星辰本核的“心剑丝”,以其无垢剑心为源点,层层缠绕住星穹以及伊娜和姒月的身躯。这并非物理的束缚,而是意志与存在的锚定,如同风暴中将自身捆缚于桅杆的水手,将所有的“我”之概念,牢牢系于这方即将被恐怖浪潮冲击的“孤舟”之上。“剑心不灭,锚定不移。”他闭目凝神,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座亘古不变的剑碑。
姒月深吸一口气,双手将玄圭捧至胸前,额间巫祝符文灼灼生辉,与玄圭核心那点微弱的师父残魂产生共鸣。“以血为引,以魂为桥,玄圭……开!”她逼出一滴蕴含太阴本源的精血,滴落玄圭。圭身剧震,那纵横交错的封印光网与之呼应,在靠近星穹的前方,星光猛地向内塌陷,旋转,形成一个仅容意识通过的、不断扭曲闪烁的微小漩涡。漩涡深处,是比外围黑暗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绝望的终极虚无,以及其中翻滚的、无法名状的吞噬意志。
“走!”伊娜低喝一声,序言烙印光芒大盛,化作一道数据与灵魂交织的流光,率先投入那漩涡。姒月的意识紧随其后,裹挟着太阴之力与巫祝传承,如一道清冷月华射入。两人的“存在感知”在穿过漩涡的瞬间,被急剧拉长、扭曲,仿佛跌入一条没有尽头的、由负面宇宙法则构成的滑梯。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存在”与“非存在”的明确界限。
伊娜和姒月的“意识体”悬浮于一片无法描述的“境”中。这里并非虚空,而是“吞噬”这一概念本身化为的“领域”。她们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正在被缓慢而坚定地稀释、剥离,如同滴入汪洋的墨点。一种源自所有生命最底层代码的、对“消亡”的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们的意志。
“稳住心神!”伊娜的“声音”在意识层面响起,她的序言烙印在这里化为一盏不断调整算法、勉力维持着微弱光亮的“逻辑明灯”,照亮周围极小范围。“这里充斥的是‘信息层面的消化液’!它在解析我们存在的‘意义’和‘结构’!”
姒月以太阴之力构筑的“月华护盾”正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被无形的酸液腐蚀。她能感觉到,自己记忆中那些温暖的、支撑着她的画面——师父的微笑、族地的晨曦、与伊娜和苍并肩的信任——正在变得模糊,其蕴含的“情感能量”正被这片领域贪婪地吸收。“它在吞噬……我们的‘过去’和‘情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这比任何直截了当的力量攻击更加可怕。它并非毁灭,而是“同化”,将一切有序的、蕴含信息与能量的存在,分解、还原为最基础的、无序的“养料”。
就在这时,那无尽的黑暗深处,一点更加深邃的“暗”开始显现。它并非实体,而是一个不断吞吐着周围“存在”的“奇点”,是“吞星者”意志更加集中的体现。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强烈无数倍的饥饿感,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撞向两人的意识!
伊娜的“逻辑明灯”瞬间明灭不定,无数杂乱的、充满毁灭欲望的碎片信息试图涌入她的核心算法。姒月的“月华护盾”剧烈波动,几乎溃散,她仿佛看到了无尽文明在最终时刻的哀嚎与绝望,那些负面情绪如同毒药,要将她拖入永恒的沉沦。
“不能硬抗!”伊娜强行稳定住“逻辑明灯”,瞬间改变策略,“它吞噬‘意义’,那我们就给它‘无意义’!姒月,回忆你传承中那些最古老、最无法理解的祭祀舞蹈,那些失去了原初语境、只剩下纯粹动作的‘仪式’!将它们的精神内核投射出来!”
姒月虽不解,但依言而行。她收敛所有个人情感,将意识沉入巫祝传承的最底层,那里铭刻着先民对天地最初、最朴素的敬畏与沟通尝试,是剥离了后世所有附加意义的、纯粹的“动作”与“韵律”。一道道扭曲、古朴、充满蛮荒气息的舞蹈虚影,伴随着无法理解的古老音节,从她的意识体中流淌而出,融入周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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