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归墟之眼唯一的旋律。
巨大的漩涡依旧缓缓转动,吞吐着破碎的星光与魂灵,但那轰鸣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变得低沉而驯服。沉没城市的废墟静默地浸泡在墨蓝色的海水中,远古水魂早已消散回归,只留下断壁残垣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悲壮。
祭坛顶端,玄圭静静悬浮,散发着稳定而温和的乳白色光晕。它不再是原先那枚古朴的玉器,其表面流淌着细微的暗蓝色与湛金色纹路,那是伊娜的“定义”之力与姒月燃烧生命激发的“镇封”权柄融合后的印记。它如同一个心脏,与下方那座苏醒的远古祭坛同步脉动,将一种古老而平和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这片被严重污染的区域。
以祭坛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清澈的涟漪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外扩散,所过之处,墨蓝色的海水颜色变浅,那股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也逐渐淡化。虽然距离彻底净化还遥不可及,但那种万物凋零、生机断绝的趋势,已被强行遏制。
苍队长站在破损的渔船甲板上,望着这奇迹般的景象,刚毅的脸上却无半分喜色。他怀中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游丝的姒月,身旁躺着同样深度沉睡、仿佛灵魂已然离体的伊娜。两位少女为了这一刻,付出了近乎一切的代价。
“守鼎者”战士们默默收拾着残局,救治伤员,警戒着四周。他们的目光不时扫过祭坛对面——那片原本幽冥道众人所在的区域,此刻已空无一人。在玄圭融入祭坛、远古气息苏醒的瞬间,那位寂灭祭司便当机立断,带着剩余的黑袍人,以一种诡异的空间波动方式,迅速撤离了。他们走得极其果断,仿佛生怕惊动了那苏醒的祭坛,又或许……是去筹划下一次更阴险的进攻。
“队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副官低声询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迷茫。两位领袖昏迷,玄圭与祭坛融为一体,他们仿佛被困在了这片与世隔绝的绝地。
苍队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悲痛与无助中挣脱出来。他是“守鼎者”的队长,是此刻唯一的主心骨。
“我们不能离开。”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大巫祝和星官生死未卜,需要守护。玄圭与祭坛初定,需要时间稳定,绝不能放任不管,给幽冥道可乘之机。此地……需要守望者。”
他迅速做出了决断:留下大部分人手,依托这座苏醒的祭坛建立临时营地,守护姒月和伊娜,同时监控归墟之眼的变化。派出一支由速度最快、伤势最轻的三人小队,乘坐一条尚能航行的小船,携带他的亲笔密信,不惜一切代价返回联盟,将此地发生的一切,详尽禀报大司成稷与“后”。
“告诉大司成,”苍队长对那三名即将出发的战士郑重嘱咐,“归墟之危暂解,然根基未复,强敌蛰伏。大巫祝与星官力竭沉睡,玄圭镇守于此,已成定局。请联盟速派援手与医道圣手,并……做好长期坚守之备。”
小船载着希望与重托,艰难地驶离了沉没城市,消失在依旧浓重的雾气中。留下的众人,则开始了在归墟之眼的漫长守望。
日子在死寂与希望的交织中缓慢流逝。
苍队长带领战士们,利用废墟中尚可使用的石料,在祭坛下方的平台上搭建起了简陋的石屋,并布下了简单的防御警戒阵法。他们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姒月和伊娜。
姒月的状况最为令人担忧。她生命力透支严重,身体机能近乎枯竭,白发苍苍,皱纹深刻,仿佛瞬间走完了数十年的光阴。仅凭自身,几乎不可能苏醒。但奇异的是,她的心口处,总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祭坛上玄圭同源的气息在流转,维系着她最后的生机不灭。
伊娜则像是灵魂彻底封闭,对外界毫无反应,呼吸平稳却毫无意识。她手中那块已然失去所有光泽、如同普通石子的“星殒之契”碎片,无论用什么方法探测,都再无一丝能量波动。
战士们每日轮值,监控海况,警惕可能出现的威胁。他们发现,在玄圭与祭坛力量的影响下,那些幽冥水魅和诡异的歌声再未出现。甚至连归墟之眼那狂暴的漩涡,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仿佛被套上了缰绳的野马。
然而,这片绝地终究非久留之所。食物和淡水储备在逐渐减少,虽然可以捕捞一些受净化影响、逐渐恢复正常的海鱼,但数量有限。更麻烦的是,此地弥漫的幽冥死气虽然被大幅削弱,但长期身处其中,对普通战士的身心依旧是一种缓慢的侵蚀,不少人开始出现精神倦怠、灵力运转滞涩的情况。
转机,发生在守望开始的第十日。
那一日,祭坛上的玄圭忽然发出了比平日更明亮一些的光芒。光芒如同水波,轻柔地拂过沉睡的伊娜。
奇迹发生了。
伊娜那如同石子的“星殒之契”碎片,在玄圭光芒的照射下,表面那层灰烬般的色泽竟缓缓剥落,露出了其下……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内敛的暗金色!虽然依旧没有能量波动,但其材质似乎发生了本质的改变,仿佛历经涅盘,去芜存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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