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灵之体”这四个字,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皓月分殿最高层的狭小圈子里炸响,却并未扩散开来。它成了一个被严格保守的秘密,一份标注着“绝密”等级的评估报告核心,一个足以改变决策重量的砝码。对于风暴眼的中心——洛心璃本人而言,她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围绕着自己的空气,在问询结束后的几天里,悄然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这种变化并非轰轰烈烈,而是如同春雨浸润泥土,细微却无处不在。首先体现在她日常训练的轨迹上。
她依旧需要在黎明时分起床,随着悠扬的钟声赶往中央训练场,在巴顿教官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下,完成所有见习骑士都必须经历的、雷打不动的基础课程——挥汗如雨的体能锻炼、枯燥却必要的剑术基本功、以及引导体内微弱灵力适应武器与盔甲的集体共鸣训练。巴顿教官对她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虽然依旧严厉,但那种隐含的、审视怪物般的警惕目光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掺杂着些许好奇与谨慎的关注。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这些常规训练之外。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当其他见习骑士结束了一天的辛苦,三三两两结伴走向食堂,或回到宿舍休息时,一位穿着素净白袍、袖口绣着金色穗带的高阶修士找到了正准备离开训练场的洛心璃。这位修士名叫法瑞尔,以对能量精细操控的深刻理解而闻名于分殿,平时主要负责指导那些有望成为牧师或神官的优秀苗子,寻常见习骑士很难得到他的亲自指点。
“洛心璃见习骑士,”法瑞尔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长者特有的耐心,“从今天起,你每日需额外增加两个时辰的专项训练。请随我来。”
洛心璃心中一怔,既有几分忐忑,也有隐隐的期待。她默默跟随着法瑞尔修士,穿过几条安静的廊道,来到了位于分殿建筑群西侧的一处僻静小训练场。这里规模不大,地面铺设着光滑的黑色石板,四周立着几根刻满符文的石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有助于凝神静气的檀香味道。显然,这里是进行需要高度专注的能量修炼的专用场所。
“你的情况,埃尔文牧师长和霍夫曼副殿主已大致向我说明。”法瑞尔修士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你体内蕴藏着强大的光明之力,这是神灵的恩赐。但恩赐若无法驾驭,便会成为负担甚至灾祸。接下来的训练,核心只有一个词:控制。”
法瑞尔的训练方式,与巴顿教官那种大开大合、强调爆发与耐力的风格截然不同。他更注重的是“感知”与“引导”。
最初的课程近乎枯燥到极致。法瑞尔并没有让她尝试去压制或收敛那庞大的力量,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闭上眼睛,”法瑞尔指示道,“不要用你的意志去命令它,而是像观察溪流中的游鱼一样,去感受你体内能量的自然流动。它的‘温度’,它的‘速度’,它在不同情绪、不同体力状态下的细微变化。记住,是感受,不是干涉。”
洛心璃依言尝试,却发现这远比想象中困难。她习惯了要么拼命压抑,要么在失控时任由力量奔涌,这种静下心来纯粹“观察”的状态,让她感到十分别扭。体内的能量如同顽皮的光之精灵,时而汇聚成团,温暖舒适;时而四处流窜,带来轻微的灼热感;时而又如同沉睡的火山,沉寂中蕴含着令人不安的磅礴。
法瑞尔极有耐心,在她身边盘膝坐下,声音如同潺潺流水,引导着她的意识:“注意你呼吸时,能量在胸腔的起伏……对,就是这样,不要试图抓住它,让它自然滑过你的‘指尖’(意念)……当你感到焦躁时,能量是否变得活跃而尖锐?试着放缓呼吸,想象它如同阳光下的尘埃,缓缓沉降……”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数日。当洛心璃终于能够初步稳定住心神,较为清晰地内视感知到自身能量的基本流动规律后,训练进入了下一个阶段——精细操纵。
法瑞尔取来了一枚普通的缝衣针,和一根用特殊药水浸泡过、具有一定能量传导性的细丝。
“现在,尝试将你的一缕灵力,如同缠绕丝线般,附着在这根导能丝上。”法瑞尔演示着,只见他指尖微动,一缕柔和的白光便如同拥有生命般,轻盈地缠绕上细丝,使其散发出微光。“然后,引导这缕附着灵力的细丝,平稳地穿过针眼。记住,是引导,不是推动。你的意念要如同最灵巧的手指,感受细丝与针眼边缘最细微的触感,保持灵力的稳定输出,不能断,不能溢,更不能让针眼因能量冲击而变形。”
这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洛心璃第一次尝试时,意念稍一集中,那缕灵力便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将细丝绷得笔直,“啪”一声轻响,细丝断裂。第二次,她小心翼翼,灵力却输出不稳,细丝在接近针眼时光芒乱闪,无法精准对位。第三次,第四次……一次次失败,带来的不仅是精神的疲惫,更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因为过度集中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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