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涂上的短暂优势,如同暴风雨中偶然透出的一缕微光,转瞬即逝。
当那几道庞大的阴影彻底冲破浑浊浪涛,显露出狰狞全貌时,整个战场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那不再是依靠数量取胜的畸变体,而是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领主级怪物,每一只都带着毁灭的气息。
一只形如放大千百倍的樽海鞘,通体半透明,内部涌动着翻滚的幽绿色能量浆泡,它悬浮在半空,无数触须般的能量束从体内探出,如同活物般抽打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啸,搅得人心神不宁。另一只则像是巨化的深海蠕虫与甲壳类的嵌合体,披挂着厚重的、沾满寄生贝类的骨板,坚硬得如同合金,头部是层层叠叠、不断开合的颚片,碾过滩涂时,留下深深的沟壑和冒着白烟的腐蚀性粘液。
最令人不安的是第三只。它没有固定形态,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幻的、由阴影和粘稠黑雾构成的聚合体,只在核心处偶尔闪烁着一只巨大的、毫无感情的惨白独眼。它并未直接参与攻击,而是漂浮在战场后方百米处,那只独眼冷漠地“注视”着堡垒,以及滩涂上奋战的身影,散发着无形的精神压迫。
“‘低语者’!”通讯器里传来李莎带着惊惧的声音,语速急促,“小心!它才是真正的威胁!它能放大‘深潜低语’,直接摧毁人的意志,让战友自相残杀!”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精神力量,如同冰冷黏腻的章鱼触手,猛地穿透了静默水晶的护盾,无视物理距离,直接攥住了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心脏!
“呃啊——!”
滩涂上,一名“灯塔”士兵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丢掉武器,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眼球暴凸,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下一刻,他竟调转枪口,对着身旁的战友疯狂扫射,子弹呼啸着穿透了同伴的胸膛!
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更多的士兵出现精神崩溃的迹象:有人呆立原地,眼神涣散;有人陷入癫狂,挥舞武器自残;就连王胖子也感觉一股暴戾的杀意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眼睛泛起血丝,挥舞金属棍的动作都带上了几分失控的狠厉,差点误伤黑瞎子。
黑瞎子凭借过人的意志力强行压制着内心的疯狂,但动作也明显迟滞,仿佛在粘稠的胶水中移动,匕首挥砍的速度慢了不止半拍。
唯有张起灵,周身气息如同万年磐石,那冰冷黏腻的精神力量在触及他意识边缘的瞬间,便被一股更加凛冽、更加纯粹的意志力强行斩断、排斥。但他能清晰感觉到,队友们正在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滩涂防线随时可能从内部崩溃。
堡垒内部,林曦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之前构筑的那道翠绿色辅助结界,在“低语者”的精神冲击下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几乎瞬间溃散;他施加在出击小队成员身上的“静心”屏障,也摇摇欲坠,即将破碎。
“林曦!”解雨臣和吴邪立刻扶住他摇晃的身体,脸上写满担忧,“撑不住就先停下!”
“我……没事!”林曦咬牙擦掉嘴角血迹,眼神坚定。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一旦滩涂防线崩溃,领主级怪物将长驱直入,直接冲击堡垒外墙,届时“灯塔”将万劫不复。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维持大范围结界,而是将所有感知和能量如同聚焦的激光,猛地投向战场后方的阴影聚合体——“低语者”!
“找到你了!”林曦在心中低喝,眼中闪过决绝。
他将自身意识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剑,裹挟着玉石碎片的秩序之力与自身蓬勃的生机能量,沿着那令人作呕的精神触须,逆向刺向“低语者”的意识核心!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行为——主动将意识探入敌方精神领域,无异于将自己最脆弱的部分暴露在敌人的獠牙之下,稍有不慎便会精神溃散,沦为疯癫。
刹那间,林曦的“眼前”被无尽的黑暗与混乱淹没。无数破碎的、充满痛苦与绝望的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那是被“潮涌”吞噬、扭曲的无数海洋生灵残留的哀嚎,是“深潜低语”最本源的恶意与疯狂,如同污浊的洪流,试图将他的灵魂同化、撕碎。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沉沦,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耳边是永无止境的尖啸与哀嚎,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一股灼热而坚定的力量,如同灯塔的光芒,猛地刺破黑暗,牢牢锚定了他即将溃散的精神核心!
是张起灵!
尽管身处激烈的物理战斗,要同时应对两只领主的攻击,张起灵依旧分出了一丝心神,通过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跨越距离的羁绊,将自身至阳至刚的意志力与麒麟本源力量传递过来,为林曦在这片精神污秽的海洋中,撑起了一方小小的、不容侵犯的净土!
得到支撑的林曦精神大振,他凝聚起所有力量,不再去对抗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将融合能量化作最纯净的、代表着“存在”与“秩序”的乳白色光芒,如同投入深水中的一颗石子,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狠狠撞向“低语者”精神领域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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