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空气里还飘着衣料的余温,混杂着淡淡的丝线香、发胶的定型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槟气息。刚刚结束的服装秀如同一场盛大的梦境,聚光灯熄灭不过半个钟头,T台上的喧嚣与掌声似乎还在耳膜边轻轻回响,那些缀满针脚与心血的华服,此刻正被小心翼翼地收纳进防尘袋里,等待着被送回各自的工作室。
苏曼卿坐在一张临时拼凑的化妆镜前,指尖还残留着苏绣特有的丝线触感。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真丝旗袍,领口和袖口用极细的劈线绣了几枝疏梅,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痕迹,唯有在灯光下转动肩头时,那些梅枝才会随着衣料的褶皱,透出几分灵动的光影。她刚卸下脸上的妆容,眼角的细纹在卸妆水的滋润下显得柔和了些,拿起一旁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温水,目光落在镜子里那个略显疲惫却依旧神采奕奕的自己身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次的服装秀,她带来的两件苏绣礼服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之一。一件是正红色的抹胸长裙,裙摆上用盘金绣和打籽绣结合的技法,绣出了百鸟朝凤的纹样,金线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每一只飞鸟的羽毛都层次分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出裙摆;另一件是烟灰色的拖地礼服,采用虚实结合的乱针绣,绣出了江南烟雨朦胧的景致,远看如雾似纱,近看才发现每一缕烟雨都由数十种灰度不同的丝线叠加而成,细腻得能让人感受到雨丝落在皮肤上的微凉。这两件作品,耗费了她近半年的心血,从画稿、选线到刺绣,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如今能在这样高规格的秀场上亮相,并且得到业界和观众的一致好评,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曼卿老师,您喝口水。”顾星晚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花茶走过来,轻轻放在苏曼卿手边的化妆台上。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眉眼。顾星晚是苏曼卿的弟子,跟着她学苏绣已经有八年了,不仅传承了苏曼卿精湛的技艺,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有着年轻人特有的灵气与创新精神,这次服装秀上那两件苏绣礼服的里衬设计,就是她提出的改良方案,既保留了传统苏绣的韵味,又增加了现代服装的舒适度。
苏曼卿点点头,拿起花茶喝了一口,清甜的花香在舌尖散开,驱散了些许疲惫。“星晚,今天表现得不错,后台的衔接都很顺畅,没有出什么纰漏。”她看着自己的弟子,眼神里满是欣慰。顾星晚不仅手艺好,做事也愈发沉稳周到,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顾星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老师您教得好,而且有石阿婆她们帮忙,我才能这么顺利。”她说着,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石阿婆。
石阿婆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块苗绣半成品,借着化妆镜旁的灯光,仔细地挑着线。她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身上穿的是自己绣的苗家服饰,靛蓝色的土布上,绣着鲜艳的花鸟鱼虫纹样,色彩浓烈而不失和谐,针法粗犷中带着细腻,充满了原生态的生命力。石阿婆是苗绣的传承人,这次受服装秀主办方的邀请,带来了几件融合了苗绣元素的礼服,那些大胆的色彩搭配和独特的图腾纹样,在秀场上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听到顾星晚提到自己,石阿婆抬起头,脸上布满了皱纹,却笑得十分慈祥:“姑娘太客气了,都是应该做的。你们苏绣精细,我们苗绣粗旷,能在一个秀场上展示,是缘分呐。”她的声音带着些许苗乡的口音,语速不快,却透着一股朴实的真诚。
石阿婆一辈子都在和苗绣打交道,十几岁就跟着母亲学绣花,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握针留下的痕迹。在她看来,刺绣不仅是一门手艺,更是苗家人的根,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念想。这次能来大城市参加这样的服装秀,她一开始还有些忐忑,担心自己的苗绣不被城里人喜欢,没想到秀结束后,有好几个年轻人围着她问苗绣的技法,还有人想拜师学艺,这让她心里又高兴又欣慰。
“阿婆说得对,都是缘分。”苏曼卿笑着附和道,“苏绣讲究的是‘平、齐、细、密、匀、顺、和、光’,追求的是雅致细腻;苗绣则重在色彩的碰撞和图腾的寓意,充满了生命力,各有各的韵味,能放在一起展示,也能让更多人了解到咱们中国传统刺绣的多样性。”
顾星晚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是啊,现在很多年轻人对传统刺绣了解得太少了,能通过这样的服装秀,让更多人看到苏绣、苗绣的美,感受到传统手工艺的魅力,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苏曼卿老师的作品时,就被那种细腻精致的美深深吸引了,从那以后,就下定决心要学好苏绣,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几个人正聊得投机,后台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忙着收拾道具、整理服装,偶尔有人过来和她们打个招呼,称赞她们今天的作品惊艳。不远处,几个服装设计师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声音不大,却隐约能传到她们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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