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如同撤去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但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并未散去。杰米依旧蜷缩在床沿,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耸动,眼泪无声地滴落在陈旧的地板上。
“把绷带……重新包上。”
那道嘶哑、疲惫却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刻印一般留在了空气里。
哭泣渐渐止息,不是因为安慰,而是因为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麻木。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翠蓝色的眼睛红肿不堪,里面空荡荡的,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顺从。
他看着散落在一旁的、沾染了少许血渍和药膏的旧绷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上那几道红肿、微微渗血的伤痕。疼痛是清晰的,但这疼痛此刻仿佛与他隔着一层薄膜,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他没有思考为什么要重新包上,没有思考伤口是否需要再次清理,甚至没有思考这样做是否会加剧伤势。思考这个功能似乎已经在他大脑里关闭了。此刻驱动他身体的,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服从命令。
他伸出右手,手指还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笨拙地拾起那卷散乱的绷带。动作机械而僵硬,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他没有试图去清洗伤口,也没有涂抹任何药膏(或许他也不知道药膏在哪里),只是用那尚且干净的绷带内侧,直接覆盖在伤口上,然后一圈,又一圈,开始缠绕。
他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笨拙,绷带缠得歪歪扭扭,松紧不一,远不如斯内普包扎得那般整齐专业。但他做得异常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件事——执行“把绷带重新包上”这个指令。
当最后一点绷带尾端被勉强塞好,手臂被粗糙的白色布料完全覆盖后,他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被重新包裹起来的手臂,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安心,也没有痛苦。
仿佛完成了一个任务。
他不再哭泣,不再颤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的雕塑。他将自己封闭了起来,用一层厚厚的、无形的冰壳,将所有的恐惧、委屈、痛苦和那扭曲的依赖,都深深地冻结在了内心深处。
外在的服从,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盔甲,也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彻底的疏离。
蜘蛛尾巷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但这一次,是一种死寂,仿佛连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机,也随着那被重新缠上的、歪歪扭扭的绷带,一同被掩埋了。
饥饿和干渴如同缓慢燃烧的文火,煎熬着他的胃和喉咙,但与内心那片无边无际的荒芜与疼痛相比,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手臂上被粗糙绷带包裹的伤口传来阵阵闷痛,眼睛也因哭泣和疲惫而肿胀酸涩。
但这些生理上的不适,此刻都奇异地变得遥远而模糊。
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在他空洞的脑海中亮起,微弱,却带着一种绝望的引力:
睡一觉。
好好地、正常地睡一觉。
忘记。
这个愿望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奢侈。他想要的不再是昏厥般的强制关机,而是那种真正安宁的、能够修复身心的睡眠。他渴望闭上眼睛后,不是光怪陆离的噩梦和惊醒后的心悸,而是无知无觉的、厚重的黑暗。
他想要忘记。
忘记那个翠绿色眼睛、红头发的女人的名字——莉莉·伊万斯——以及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他曾经误以为的“特殊”,那场被彻底看穿的羞耻,以及心碎后冰冷的自我否定。
忘记斯内普那双能洞悉一切、时而冰冷时而盛怒的黑色眼睛。
忘记被揪住衣领拖行在街道上的屈辱。
忘记跪倒在地时那灭顶的恐惧。
忘记生锈铁片划开皮肤时那扭曲的“踏实感”。
忘记绷带被拆穿时那令人窒息的恐慌。
忘记手臂上持续的疼痛,忘记胃里的空虚,忘记喉咙的干渴。
他想把从窥见莉莉·伊万斯真相那一刻起,直到现在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像用魔法抹去羊皮纸上的字迹一样,彻底地从脑海里清除。
这个念头给了他最后一点力气。他不再蜷缩着对抗饥饿和虚弱,而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拉过那床带着霉味和灰尘气息的薄被,盖住了自己。他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模仿记忆中“正常”入睡时的样子。
他拼命地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所有痛苦的记忆、所有身体的感知,都强行压制下去,试图在内心构筑一片虚无的、空白的地带。他不再去想斯内普是否在楼下,不再去想明天会怎样,不再去感受手臂的疼痛和胃部的痉挛。
他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重复着那个愿望:
睡着,忘记。睡着,忘记。
这不再是对安宁的渴望,而是对存在的逃避。是他在这片由痛苦、恐惧和扭曲依赖构筑的绝境中,所能找到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避难所——自我意识的暂时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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