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锋的苏醒,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曙光”基地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激起了难以察觉的涟漪。然而,这涟漪并未扩散开来,就被无形的壁垒迅速吸收、消弭。重症监护隔离区的日子,单调、压抑,如同被冻结在无菌的琥珀中。时间失去了刻度,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医护人员程式化的巡查,标记着时光的流逝。
陆锋强迫自己扮演着顺从的、虚弱的伤员角色。他不再尝试从医护人员口中套话,而是将全部精力用于观察和恢复。每一次换药、每一次检查,他都默默记下房间的布局、设备的型号、人员的交接规律、甚至通风管道传来的微弱气流声。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牢笼中蛰伏,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等待时机。
身体的恢复速度超出了医护人员的预期。基地提供的营养液和药物效果显着,左臂的伤口愈合良好,植皮区域开始泛红发痒,虚弱的躯体也逐渐找回力量。但陆锋刻意隐藏了这种恢复进度,在医生检查时仍表现出适度的疲惫和疼痛反应。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不引起怀疑的、离开这个严密监控的隔离区的理由。
机会,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负责他日常护理的,依旧是那个经验不足、容易紧张的实习护士李默。经过上次的惊吓,李默对陆锋更加戒备,但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好奇。这天,李默推着仪器车进来做常规心电图检查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操作时甚至不小心碰掉了记录板夹着的几张废纸。
陆锋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当李默弯腰去捡拾散落的纸张时,陆锋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张皱巴巴的、似乎是随手记录的便签纸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行字:“C区7组,林**,幼儿高热,申请额外退烧药——待批(配额不足?)”。
林**!是林舒!朵朵发烧了!一股焦灼瞬间攫住了陆锋的心脏,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面部肌肉的松弛,呼吸平稳,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李默慌乱地捡起纸张,塞回板夹,脸颊微红,不敢看陆锋的眼睛,匆匆做完检查就要离开。
“李护士,”陆锋用尽可能虚弱的声音开口,叫住了他,“今天……感觉伤口有点痒得厉害,是正常现象吗?”
李默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有些躲闪:“哦,植皮后痒是正常的,说明在长新肉。别抓,忍一忍就好。”他回答得机械,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谢谢。”陆锋点点头,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我老婆孩子怎么样了……孩子小,这种地方,容易生病……”
李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道:“他们……在生活区,有统一医疗的……你安心养伤。”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推车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后,陆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李默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林舒和朵朵确实在C区生活楼,而且遇到了麻烦!基地的医疗资源似乎并非无限供应,连孩子的退烧药都需要“申请待批”,甚至可能因为“配额不足”而被拖延!
这个消息像一根刺,扎进了陆锋心里。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每多待一天,林舒和朵朵,还有石坚他们,就可能多一分危险。这个基地的“秩序”之下,隐藏着冰冷的残酷。
他必须尽快找到与外界联系的方法。唯一的希望,似乎落在了被分配到通讯维护中心的张伟身上。
*
与此同时,在基地另一端的通讯维护中心地下二层,张伟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
最初几天,他的工作依旧是枯燥的设备清洁和基础零件分类。巨大的地下机房充斥着设备低沉的嗡鸣和散热风扇的呼啸,空气干燥冰冷。穿着深蓝色技术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去匆匆,彼此间交流简短而高效,带着一种技术官僚特有的冷漠。张伟像隐形人一样,埋头于成堆的废弃电路板和线缆中,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灰尘,辨认着可能还有利用价值的元件。他试图与旁边工位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技术员搭话,对方只是抬了抬眼皮,用下巴指了指墙上贴着的红色标语:“工作期间禁止非必要交谈”,便不再理他。
压抑和孤立感几乎要让张伟再次陷入熟悉的恐慌。但一想到陆锋的嘱托和团队的希望,他强迫自己坚持下去。他利用一切机会,偷偷观察机房布局、设备型号、网络线缆的走向。他发现,这个机房的设备新旧混杂,很多是旧时代民用通讯基站和军用保密机的混合体,经过粗糙的改装和整合。防火墙和物理隔离措施非常严密,外部接入端口几乎都被封死。想要从这里向外发送信息,难如登天。
转机发生在他“修复”了那台老旧中继器之后。那天,技术主管(就是之前找他谈话的那位,姓王)亲自来到他的工位,拿起他修复好的模块,仔细端详了很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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