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远山,暮色如墨,一点点浸染了楚逸风破败的小院。
他依旧靠门坐着,掌心中那枚玉佩传来的、转瞬即逝的温热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小石子,虽未掀起波澜,却让他死寂的心湖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是错觉吗?”楚逸风低声自语,将玉佩举到眼前,借着最后的天光仔细端详。云纹古朴,触手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温润,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那丝温热,仿佛只是他极度不甘下产生的幻象。
深深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夹杂着测脉大典上受尽的屈辱,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挣扎着站起身,骨骼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发出轻微的响声。修为跌落到淬体三重,连带着这具身体,也似乎变得格外沉重。
走进昏暗的屋内,陈设简陋,一床一桌一椅,积着薄薄的灰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冷霉湿的气息。他点亮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勉强驱散了一隅黑暗,却更照出了这屋子的空荡与寂寥。
“咕噜……”腹中传来一阵饥饿的鸣叫。楚逸风苦笑一下,走向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米缸。揭开盖子,缸底只剩下薄薄一层糙米,恐怕连煮一碗稀粥都勉强。
这就是他如今的待遇。家族分配给他的例钱和修炼资源,早已被各种借口克扣得所剩无几。一个“九阳绝脉”的废物,在家族高层眼中,已无丝毫价值,能给他一口饭吃,似乎已是莫大的恩赐。
他舀出最后一点米,正准备生火,院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放肆的谈笑声。
“哟,这不是我们楚家曾经的大天才吗?怎么,就吃这个?”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
楚逸风眉头一皱,放下米勺,走到院中。只见以楚昊为首的三四个少年,正堵在他的院门口,人人脸上都带着戏谑的笑容。这些人,昔日在他面前无不恭敬谦卑,如今却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迫不及待地想来踩上几脚。
“楚昊,有事?”楚逸风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楚昊双手抱胸,踱步进来,目光扫过空荡的米缸和楚逸风手中的破碗,讥讽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我们楚家昔日的希望,如今落魄成什么样子了。啧啧,真是可怜啊。”
他身后一个瘦高个少年附和道:“昊哥,跟这种废物有什么好说的?家族资源紧张,他一个将死之人,浪费粮食也是可惜。我看,连这最后一点米,也该收回去才对!”
楚逸风眼神一寒:“我的例钱和资源,是家族规矩定下的。你们凭什么克扣?”
“凭什么?”楚昊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楚逸风脸上,压低声音,语气却充满了恶意,“就凭你是九阳绝脉!是个灾星!家族留你一条命,已经是仁至义尽。识相的,就把你那死鬼父母留下的玉佩交出来,那玩意儿说不定还能换点钱,让你最后这段日子过得舒服点。否则……”
“否则怎样?”楚逸风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如同两道冰锥,直刺楚昊。尽管修为跌落,但那份历经磨练的精神意志,以及曾经身为强者残留的一丝气势,此刻猛然爆发出来。
楚昊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旋即恼羞成怒,喝道:“否则?否则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帮你‘打扫打扫’这院子了!”说着,他伸手就推向楚逸风的胸口,想给他一个教训。
楚逸风虽然元力衰微,但战斗的本能和反应还在。他侧身一让,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楚昊的手腕。他修炼的乃是父母留下的无名基础功法,虽无法提升境界,但对肉体的锤炼却远超普通淬体境,指力惊人。
楚昊只觉得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剧痛传来,顿时惨叫一声:“放手!”
另外几个少年见状,呼喝着就要冲上来。
“住手!”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怯懦的女声在院门外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素净衣裙的少女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少女容貌清秀,眉眼温柔,此刻正有些紧张地看着院内的情形。她是家族中一个旁系子弟,名叫小芸,因其父亲曾受过楚逸风父母恩惠,故时常偷偷接济他。
“小芸姐?”楚昊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顾忌,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小芸鼓起勇气,走进院子,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轻声道:“我……我给逸风少爷送点吃的。你们……你们不要欺负他。”
楚昊看了看食盒,又瞪了楚逸风一眼,甩了甩被捏痛的手腕,冷笑道:“哼,算你走运!我们走!楚逸风,玉佩的事,你最好想清楚,我们还会再来的!”
说完,便带着几个跟班悻悻离去。他们倒不是怕小芸,而是顾忌家族规矩,明目张胆抢夺族人遗物是重罪,他们暂时还不敢太过分。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小芸松了口气,转身对楚逸风柔声道:“逸风少爷,你没事吧?我带了点饭菜,你快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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