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离开南京繁华之地,渡过长江,一路向北。
起初几日,尚在南直隶境内,官道还算平整,偶尔能见到炊烟村落。但越往北走,景象越发荒凉。靖难之役的主战场多在北方,战火虽熄,创伤却远未愈合。官道两旁,时常可见废弃的村落,断壁残垣间荒草丛生,鸦声凄厉。
天气也逐渐转凉,秋风萧瑟,更添几分凄凉。
王府的队伍庞大,行进速度缓慢。原有的护卫和小柱子等人尽心尽力地护卫着车队,而那百名由锦衣卫伪装的“精锐”,则在王锐的带领下,忠实地执行着“外围巡逻”的任务。他们纪律严明,沉默寡言,与其他王府人员格格不入,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朱高晟隐隐隔绝起来。他们仔细观察着沿途的一切,并将每日所见所闻,通过特殊渠道秘密送回南京。
这一日,行至山东地界,前方探路的护卫回来禀报,说是官道旁聚集了大量流民,拖家带口,面黄肌瘦,阻塞了道路。
朱高晟下令车队暂停。他走下马车,眼前的情景让他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密密麻麻的百姓,衣衫褴褛,挤在道路两旁的野地里。男女老少皆有,个个眼神麻木,脸上带着菜色。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这支华丽的队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和污秽的气味。远处,似乎还有简易的席子卷着什么东西,那形状……朱高晟不忍细看。
“殿下,绕路吧?或是让护卫驱散他们?恐有疫病,也不安全。”长史忧心忡忡地建议道,他主要是担心王爷的安危和所剩不多的粮食。
王锐也带着几个手下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道:“王爷,流民聚集,易生变乱。为安全计,应速速通过,或由卑职等开路清道。”他的建议冷酷而高效,符合锦衣卫的行事风格。
朱高晟看着那些麻木的、仿佛已经失去生气的眼睛,心中恻隐之心大动。他知道长史的担忧有道理,也知道王锐的建议是常规做法。但他做不到。
他来自一个至少表面上“人命大于天”的时代,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饿死路边而无动于衷。而且,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这些人,是负担,但或许……也是机会?
他沉默了片刻,在长史和王锐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
“小柱子。” “奴才在!” “传令下去,就地歇息。把我们带来的粮食,分出一部分,立刻架起锅灶,熬粥!能熬多少熬多少!让咱们的人都去帮忙!” “啊?殿下!这……”小柱子愣住了。长史更是急得差点跳起来:“殿下三思啊!咱们的粮食本就不多,还要支撑到天津!此地流民无数,咱们救不过来的!一旦开了头,恐怕……”
王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朱高晟。赈济流民?这位荒唐王爷又想干什么?收买人心?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最犯忌讳的事情吗?他立刻暗自打了个手势,让手下更加仔细地观察记录。
朱高晟脸色一沉,故意拿出亲王的蛮横脾气:“本王知道粮食不多!但眼看着他们饿死吗?本王还没到封地,就见这等惨状,心里不痛快!赶紧去!谁再啰嗦,扣他月钱!”
他这番话说得混账又任性,仿佛赈灾只是为了自己“心里痛快”。长史哭笑不得,也不敢再劝。小柱子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应道:“嗻!奴才这就去!殿下仁善!”
很快,几口大锅架了起来。王府的仆从们虽然也心疼粮食,但出于对王爷命令的服从以及心底那点善意,都忙碌起来。炊烟升起,米香渐渐弥漫开来。
那些原本麻木的流民,闻到米香,眼睛里终于焕发出一点生机,骚动起来,但却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贪婪地望着。
粥熬好了,稠稠的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排队!都排队!我家王爷仁善,赏你们粥吃!谁敢哄抢,一概不给!”小柱子带着几个嗓门大的护卫,大声维持着秩序。
流民们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纷纷挣扎着爬起来,在护卫的组织下,排起了长长的、歪歪扭扭的队伍。他们拿着破碗、瓦罐,甚至双手,眼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和一丝感激。
朱高晟就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看到一位母亲将分到的第一口粥喂给了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看到一个老人捧着粥碗,老泪纵横;看到几个半大的少年,狼吞虎咽,眼里重新有了光。
他的心里沉甸甸的。这就是他要生活的时代,朱棣的永乐盛世之下,掩盖着多少这样的疮痍?
王府的粮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长史在一旁看得心都在滴血。
王锐则冷眼旁观,仔细记录着:晟王朱高晟,某年某月某日,于山东某地,擅自开设粥棚,赈济流民约XXX人,耗粮XX石。举动异常,疑似邀买人心,其心难测。
朱高晟在流民中慢慢走着。他注意到,在领取粥水的流民中,有一些青壮年,虽然同样面黄肌瘦,但眼神相对清明,手脚也还算利落。他们领取粥水时,会下意识地保护身边的妇孺,秩序也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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