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人间,是一片无边的苦境。”
“无数人出生便困于贫贱,饥寒交迫,终生劳碌仍难温饱,还要承受权贵压榨。”
“任其如何挣扎,命运之轮始终不动。”
“可也有生来便居高位者,不劳而获,享尽荣华,还肆意欺凌弱小,作威作福。”
“你觉得这样的秩序扭曲而不公。”
“因此你渴望一个没有压迫、人人温饱、彼此平等的大同之世。”
“但你也清楚,理想遥远,前路茫茫。”
“所以你想问我——有没有一条真正可行的路,能将这个梦变为现实?”
魔主白素贞用力点头,眼中燃起希望:“是!你懂我所想!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莫千源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她手中那本泛黄的话本上。
“这本书,你喜欢吗?”他忽然问道。
魔主白素贞一怔,随即坦然回应:“尚可。”
“那你觉得书中那个叫鸿易的少年,如何?”
“是个有血有肉的角色。”
“你的理想,和书中那个叫鸿易的人物,其实很像。”
魔主白素贞目光灼灼:“你是说,你会在这本故事里,写下通往大同世界的路?”
莫千源微微点头,随即又摇头:“可惜,至少现在看来,大同只是一个方向,不是终点。它无法彻底抵达。”
“有人聚居之处,便有纷争。江湖不息,人心难测。”
“天地所赐有限,而欲望无边。你无法让所有人皆得其所,心满意足。”
“除非,你削去他们的意志,令其如丝线牵动的木偶般行事。”
“可那样的世界,也不叫大同。”
“鸿易所求,是天下无主,却人人自强如龙。没有高低之分,没有奴役与掠夺。”
“他知道这梦极难成真,但仍日夜前行。”
“不因遥远,便止步不前。”
“行于途中,本身就有意义。”
“每做一事,人间就多一分光亮,少一寸黑暗。”
“不因遥远,便止步不前。”
“我每做一事,人间就多一分光亮,少一寸黑暗。”
白素贞静静听着,眼神如云开月明,由混沌转为清澈,继而泛起笑意。
许久之后,她缓缓吐息:“大同……愿世人皆如龙。”
“原来我一直错了。”
“我把理想锁在脑子里,未曾迈出一步。”
“试了几条路,发现走不通,便觉得徒劳,干脆放弃。”
“如今我才懂得……”
她笑开,宛如花开刹那,映得日光生辉。
衣袂轻动,她低语七字:
“走一步,再走一步。”
走一步,再走一步?
莫千源望着她,她也正看着他。
两人皆笑,无需多言。
白素贞轻声道:“我要启程了。你惹了明廷,独自一人能应对吗?”
莫千源颔首:“既已出手,就不惧后果。”
她听罢安心,不再犹豫:“好。移花宫,暂托付于你。”
她行事果决,话落即行。
临别时,扬了扬手中的《真阳武神(上)》,唇角微弯:“这本书,我会追到底。更新莫要太慢。”
莫千源含笑点头:“若遇困境,随时来找我。”
“不必再怕长生不死神。不久之后,我能替你除去他。”
“这个,送你了。”
话语落下,一缕神念如风般掠向白素贞。
她微微一愣,目光在莫千源脸上停留片刻,轻声道:“谢谢你,我信你。”
话音未落,身影已化作一道银光,划破山岚,消逝于天际。
莫千源静静望着那道光芒远去的方向。
这位名为白素贞的魔主,正是移花宫深藏不露的庇护者。
昔年,她以《他生渡》之术,将残存意志寄于一名凡女体内,借胎重生。
初时,她一心苦修,只愿重返昔日高度,亲手讨回当年血债。
可惜无论怎样参悟、打磨,修为始终卡在元神境巅峰。
法相之门,遥不可及。
未曾踏足地仙之列,何谈复仇?
待到这具躯壳寿数将尽,她只得再度施展秘法,转入下一世。
如此轮回三次。
眼前这位白素贞,已是承载她意志的第四具肉身。
换言之,这是她的第四生。
这一世,她与移花宫第六代宫主曾有旧谊,对方临终托付,她便应下照看宫门之责。
因此偶尔回谷,短住长留,皆随心意。
宫中上下,唯宫主知晓其存在。
便是邀月、怜星,见之亦须行后辈之礼。
她们无法差遣她,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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