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日,西门吹雪轻蔑地评点峨眉剑法,言语中毫无敬意。
孙秀青明知不敌,仍挺身而出,递上战书。
那一瞬的勇气,令西门吹雪动容。
此后风波不断,二人历经纠葛,最终孙秀青决然舍弃掌门之位、宗门责任与过往荣光,随他而去。
婚后的日子有过温存,屋檐下也曾响起笑语。
她怀上了孩子,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可一切戛然而止。西门吹雪选择了剑,抛下了妻子和腹中的骨肉。
无情剑道。
无情剑道。
莫千源对此嗤之以鼻。
人有七情六欲,岂能如枯木顽石?
若连悲喜都不知,活着又有何意味?
“剑”与“情”,本可共存,何须非此即彼?
自那以后,西门吹雪剑术突飞猛进,跻身古系小说三大剑神之列。
可那光辉背后的阴影里,是一个女人独自垂泪的身影。
孙秀青为他放弃所有,而他却将她视作登峰路上的一粒尘埃。
当她孤身一人面对空荡庭院,腹中尚存婴啼之时,心中该是何等凄凉?
这桩往事,如同烙印,刻在西门吹雪的命运之上,无法洗去。
莫千源更倾心于浪翻云的剑道——有血有肉,有爱有恨,剑锋所指,皆由心出。
正因如此,他不愿见孙秀青重蹈覆辙,才开口点破这段因果。
“明白了。成为无情之人的伴侣,注定要承受无尽的冷落与伤痛,结局早已写好。”
“难怪莫先生明确反对他们走到一起。”
“唯有经历从无情到有情,再从有情回归无情的彻悟,西门吹雪才可能真正蜕变。”
“可要改变修行之路,谈何容易。”
“若不转变,经今日一言点醒,恐怕今后再难有人愿意真心相付,甘愿成为他通往巅峰的垫脚石。”
“的确极难,却并非全无可能。世间情事,常悖常理。有人明知前方是火海,依旧奋不顾身。”
……
三楼五号房内。
马秀真、叶秀珠、石秀云早已收起玩笑神色,目光齐刷刷落在孙秀青身上。
空气凝滞,无人再敢轻言一笑。
马秀真正色道:“三妹,你听好了,这辈子都别嫁给那个西门吹雪。”
叶秀珠紧跟着点头:“没错!我们一定要离他远些,越远越好。”
石秀云握拳喊道:“这西门夫人?让别人去做吧!咱们不吃这份苦!”
听着三位闺中密友的劝告,孙秀青郑重地点头回应。
她心里清楚,自己并未对西门吹雪动心,自然不会为了一段未生之情赔上自己。
身为初识情滋味的少女,她心中藏着许多关于爱的憧憬。
那些画面,总是带着笑意,裹着暖意,像春日里轻轻拂面的风。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沦为被辜负的人,在冷清孤寂中黯然神伤。
“西门吹雪……”
她轻咬下唇,心头警铃微响,同时悄然记下了莫千源的情分。
是这个人点醒了她,让她及时止步,躲开一场可能的心碎。
——五楼,一号房内。
陆小凤默默退到一旁,神情略显窘迫。
方才那一句追问,既是为了缓和气氛,怕西门吹雪言语冲撞了莫千源,也是出于对挚友的维护。
可如今,莫千源寥寥数语道破因果,他竟一个字也反驳不得。
一段注定以伤收场的情缘,在尚未萌芽时就被斩断根须,谁又能说这不对?
唯一受创的,唯有西门吹雪一人。
陆小凤忍不住望向他,眼神里带着怜惜。
却见对方非但不见颓唐,双目反而灼灼生辉,平日如冰封般的面容,竟浮起一丝难掩的激动。
陆小凤:“???”
的确,西门吹雪此刻的情绪,是真实的狂喜。
先前听闻浪翻云提及“有情剑道”时,他心中便已有触动。
冥冥之中,他感到只要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念头,天人之境便不再遥不可及。
可任他苦思冥想,那丝灵光始终隔着一层薄雾,看得见,触不到。
直到莫千源说出那句话——
“从无情入有情,再从有情归无情。”
轰然一声,迷障尽裂。
这才是真正的“无情剑道”!
西门吹雪顿悟了。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道路。
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剑道巅峰,终将属于他。
这般彻悟,怎能不令人心潮澎湃?
然而,喜悦稍歇,眉头又紧锁起来。
他明白,这条路上,注定要有一名女子为之破碎。
若他已与人相守多年,后来为求大道舍弃一切,尚可说是宿命所迫。
可现在,什么都没开始。
他已然知晓结局,若还执意前行,岂不是明知故犯,将无辜之人推入深渊?
若是如此,是否违背了最初的本心?
更甚者,一个已窥天机、洞悉前路的人,还能否真正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还能否让那份情,纯粹得不染尘埃?
这两个问题,像两座山,压在他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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