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成了一幅褪色的、无声的画。
颜色还在,但失去了饱和度。
声音还在,但传不进心里。
时间还在流淌,但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王大叔离开了那个承载着他所有欢笑与毁灭的城市,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漫无目的地飘荡。
他没有目的地,只是本能地朝着更便宜、更不需要与人交流的地方去。
最终,他停在了一个远离都市的、以矿业为主业、如今已有些衰败的小县城。
这里灰尘很大,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种矿粉的颗粒感。
街道两旁的建筑蒙着一层灰扑扑的外衣,行人不多,脸上也大多带着一种被生活磨砺出的麻木。
王大叔很适应这里。
这里的“脏”是外在的,是看得见的,他可以一遍遍地擦拭,直到某个角落暂时恢复洁净,获得片刻的、虚假的掌控感。
这比他心里那片无论如何也擦拭不掉的、名为“失去”的污渍,要好对付得多。
他在县城边缘,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几乎废弃的平房。
房子里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和一个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什么都没有。
窗户玻璃碎了几块,他用捡来的硬纸板勉强堵上。
但这很好,足够他一个人……不,是足够他“不存在”了。
他依旧在找工作。
不是出于生存的欲望,那只是一种惯性,一种被刻进骨子里的、属于“劳动者”王大叔的本能。
他需要一点钱,买最便宜的食物,维持这具躯壳最基本的功能,直到它自然停止运转的那一天。
他在矿上找了个临时清理矿渣的活儿,按天结算,钱很少,活很累,灰尘极大。
但他不在乎。
机械地挥舞着铁锹,将黑色的、灰色的矿渣铲到指定的地方,汗水混着矿粉流进眼睛,涩得发痛。
身体的极度疲惫,可以暂时压制脑海里那些不断翻涌的、关于桂芳和妞妞的画面——她们在灯光下等他吃饭的样子,妞妞举着考了满分的试卷扑进他怀里的样子,桂芳在病中依然努力对他微笑的样子……
不能想。
一想,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地揉搓,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于是,“晕倒”成了他身体自发的、唯一的保护机制。
第一次晕倒是在矿上。
工头骂骂咧咧地让他动作快点,说他是“磨洋工的老废物”。
王大叔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加快了动作。
然后,毫无征兆地,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他躺在矿渣堆旁,工头和其他工人远远地看着他,眼神里有嫌弃,有冷漠,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工头骂了几句晦气,扔给他当天的工钱,让他“明天别来了”。
王大叔默默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拿起那几张沾着黑渍的钞票,蹒跚着离开了。
第二次晕倒是在他租的平房里。他看着纸板窗外昏黄的天色,忽然想起,今天是妞妞的生日。
如果……如果她们还在,他应该正在给妞妞点生日蜡烛,听着她许愿,看着她鼓起腮帮子把蜡烛吹灭……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直接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第三次,第四次……
晕倒的频率越来越高。
有时是因为疲惫,有时是因为饥饿,更多的时候,是毫无缘由的。
只要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碎片稍有松动,试图冲破堤坝,他的身体就会抢先一步,切断电源,让他陷入一片无梦的、短暂的虚无。
这很好。
他越来越依赖这种状态。
晕过去,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没有痛苦,没有回忆,没有这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空洞。
他开始不那么在意食物。
一天吃一顿,或者两天吃一顿。
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干净”,仿佛这样就能更接近某种……永恒的宁静。
他甚至不再刻意去找工作。
兜里还剩最后一点钱,花完了,大概……也就结束了吧。
他大部分时间,就呆在那间破败的平房里。
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或者蹲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杂草丛生的地面,和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一动不动,可以坐上好几个小时,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雕。
邻居是个寡居的、耳朵有点背的老太太,偶尔会拄着拐杖路过门口,看到他,会含糊地嘟囔一句:“老王,又发呆呢?”
王大叔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是在发呆,他是在……等待。
等待这具躯壳最终耗尽所有能量,等待那最终解脱的时刻到来。
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只剩下尘埃,和无尽的、死寂的回音。
他甚至开始出现一些幻觉。
有时,他会“看到”桂芳在院子里晾衣服,回头对他温柔地笑。
有时,他会“听到”妞妞在隔壁房间咿咿呀呀地念课文。
更多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也变成了这屋子里的一部分,是墙角那堆积灰,是地面上那道裂缝,无声无息,等待着被时间彻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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