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黄浦江。汽笛声穿透薄雾,惊醒了沉睡的上海。华懋饭店顶层的套房里,特纳·史密斯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份刚送来的《字林西报》。头版标题赫然刺目:
美商史密斯当众羞辱日本大使:未到极限,何谈狗急跳墙?
特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松开手指,报纸轻飘飘地落在茶几上,杯中的黑咖啡微微晃动,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窗外,黄浦江上停泊着几艘悬挂星条旗的军舰,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看来我们的日本朋友昨晚没睡好。特纳端起咖啡,目光扫过外滩上匆匆驶过的黑色轿车。那些挂着领事馆牌照的车辆正以异常频繁的节奏穿梭于街道,像一群受惊的蚂蚁。
修斯裹着睡袍从里间走出,手里晃着一份电报:马尼拉来的消息,亚洲舰队的三艘驱逐舰今晨突然改变航向。他咧嘴一笑,猜猜它们现在正往哪个方向开?
特纳没有回答,只是用咖啡杯指了指窗外。江面上,一艘日本炮舰正缓慢地调转船头,舰尾的旭日旗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黯淡。
老约翰粗犷的笑声从电话间传来:刚接到雷明顿西海岸工厂的报告,三井物产昨天紧急追加了五百吨特种钢材的订单。他叼着雪茄走进客厅,看来某些人终于学会看报价单了。
特纳放下咖啡杯,金属与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走向衣帽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地图。通知马克斯克里布纳,他在地图上敲了敲九江的位置,告诉李宗仁,他的农用机械可以启运了。
窗外,一辆黑色别克轿车急刹在饭店门口。藤田信一郎的副官跌跌撞撞地冲下车,手里紧握着一个烫金信封。特纳瞥了一眼,转身对修斯说:看来我们的下午茶要提前了。
修斯把玩着怀表,表盖内侧的三井财阀航线图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要叫醒多西尼吗?
让他睡吧。特纳系好领带,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今天的戏码,用不上石油大亨的戏份。
楼下,日本副官正用颤抖的手指整理领结。而在十六铺码头,第一批贴着教会救济物资标签的板条箱,正被悄悄装上开往江西的货轮。
杜公馆内,晨光斜照,檀香氤氲。
黄金荣的烟斗在红木桌上磕出沉闷的响,烟灰簌簌落在《申报》头版——美商史密斯公开质疑日本在华特权的标题上,像一层灰烬盖住了火药。
这个美国赤佬,哪能敢这样踩东洋人的面子? 张啸林一掌拍下,茶盏叮当乱跳,碧螺春泼洒在报纸上蒋委员长的照片上,连蒋光头都要给日本人三分薄面!
黄金荣没接话,只是深深吸了口烟,烟雾从他鼻孔喷出,在晨光里凝成两道白龙。半晌,他眯起眼:这小子不简单。他的名字,在美国海军名册上排前三页。
杜月笙的翡翠扳指在杯沿轻轻一刮,发出清越的颤音。他忽然笑了,眼角皱纹里藏着刀光:
你们不晓得……他指尖点了点报纸上史密斯身后的模糊人影,这人是美国西部财阀的领头者,在美国无论政商都会给其面子听说摩根和洛克菲勒在他手里都没好果子吃。太平洋舰队的司令,是他们西部委员会的成员。
窗外,黄浦江汽笛长鸣。
一艘通体漆黑的货轮正缓缓靠岸,船舷上加利福尼亚少女号的白漆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码头工人撬开第一个木箱时,杜月笙刚好喝完最后一口茶。
看见那船了吗?他忽然用杯盖指了指窗外,那里面装的……
黄金荣的烟斗停在半空。
——是日本人军舰的命。
张啸林腾地站起来,茶案晃荡:军火?
杜月笙摇头,扳指映着晨光,在墙上投下一道翡翠色的刃影:
德克萨斯轻质原油。比军火金贵十倍。他轻轻展开手中电报,三井物产昨天刚被美国海关扣下两船货,理由是……疑似混入战略物资
黄金荣的烟斗终于重重砸在桌上。烟灰缸里,半截雪茄还在顽强地冒着青烟——那是昨晚日本领事亲自递来的和平牌。
那依你看……黄金荣的嗓音突然沙哑,这上海滩的天,要变?
杜月笙笑而不语,只是将湿透的报纸推向窗台。阳光穿透茶渍,蒋委员长的脸渐渐模糊,而史密斯的身影在水痕中越发清晰。
远处江面,加利福尼亚少女号的起重机正将一个个标着农业机械的木箱吊上岸。某个箱体突然裂开缝隙,黄褐色的原油缓缓渗入十六铺码头的青石板缝——像一条苏醒的恶龙,正顺着上海滩的血管蔓延。
翌日,日本领事馆突然宣布藤田领事回国述职。同一天,杜月笙的油轮公司获得了南京政府颁发的特别航运执照。而黄金荣的烟土仓库里,多了几箱印着联合石油铁皮桶装的。
日本总领事馆,午后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锋利的条纹,投在藤田信一郎扭曲的脸上。
“八嘎!!!”
一声暴喝震碎了办公桌上的玻璃杯,清酒混着碎片溅在明治天皇御赐的书法卷轴上——“八纮一宇”四个字渐渐被酒液浸透,墨迹晕染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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