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老头的话能钻进杨以修心里,全凭两处发力:一是把“孝顺”“能干”这些词往他身上堆,像挠痒似的勾着他的好胜心;二是点破杨老太的底细,反倒衬得他这个正根孙子,更该替老太执掌杨家。若真成了主事人,是不是得学靖老头那样,连亲儿子都能拎出来敲打,才算有那份镇得住场的风范?
这么一想,杨老太的话便成了耳边风,靖老头的每句话反倒像浸了墨的字,在他脑子里洇开,擦都擦不掉。
吉普车里,靖老头晃着脑袋,嘴角那抹笑淡得像薄雾——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照片背面的字迹?哪是什么杨家老头的真迹。不过是当年他的人仿着杨老头的笔锋描的,乍看有几分像,细究全是破绽。狱守粗枝大叶,哪会细看。
至于杨家老头钦点他大儿媳妇的婚事,更是凭空编的。年头太久,谁还记得清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那老太婆本就记性糊涂,更不可能较真。
用这些半真半假的由头,糊弄一个老糊涂和一个毛躁小子,足够了。
这么一看,儿子和孙子办事还是太急,像没淬过火的刀,得好好磨磨。改天找个由头,定要把这些小辈叫到跟前,好好敲打敲打。
杨家这些人,本就是被别人攥在手里的棋子。与其让旁人用,不如自己借来使使,反倒顺手。
掐断他们和背后人的联系,等于卸了杨家的胳膊腿。杨家早就败得只剩个空架子,杨老太一闭眼,这伙人也就树倒猢狲散了。让她闭眼还不容易?一大把年纪,本就风烛残年,再加上有这么个盯着继承权的大孙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他睁开眼,望着车窗外绿得发亮的嫩叶,叶尖挂着的晨露颤巍巍的,心里头竟有些松快——这辈子,总算为孙女办了件像样的事。
终究是自家孙女。
那个面偶捏出的精气神,旁人学不来。那是打骨子里认亲的劲儿。
想来孙女早就把他看透了,知道他看似阴狠,实则藏着几分护犊子的软心肠。
吉普车特意绕了个路口,车窗闪过一个穿拖鞋的中年男人,裤脚沾着点泥,在人来人往的街面上像个独行侠。靖老头慢悠悠拉下眼镜,眼缝骤然眯成条锐利的线——林世轩?这老狐狸,倒会躲。
陆瑾回来时听说大舅子来了,“喔”了一声,转身往病房走,脚步里带着点不自在。
悦悦正在整理加床的白床单,手指把边角抻得平平整整。她这大哥真是不开窍,竟说没找到空房,要今晚和他们小夫妻挤一间屋。八成是还惦记着监视他们夜里有没有逾矩,那眼神跟盯犯人似的。
晚上,陆父的病号餐是清清淡淡的小米粥配蒸蛋。他们三人在隔壁小房间吃盒饭,一人一份白饭配一盅冬瓜汤,三个炒菜是额外加的,绿油油的青菜上泛着点油光。
开筷刚夹了口饭,老公和大哥竟同时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油星子溅在白瓷碗沿,看着就腻。悦悦眉头当即拧成个疙瘩——这哪行?两人这么塞,今晚非撑得睡不着不可。
她端起碗往旁边躲,筷子在碗沿“当啷”碰了一下。
“悦悦!”陆瑾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指尖温温的,带着点急。
“不准再夹。再夹我就端出去吃了。吃出胃病怎么办?”悦悦板着脸,语气里带了点犟,像头护食的小猫。
“吃出胃病不怕,有我在。”她那大哥冷冷插话,语气硬得像块石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哪有你这样的?”悦悦把筷子往桌上一搁,眉梢挑得老高,眼里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
陆瑾连忙伸手挡在两人中间,手掌撑开像面墙,打圆场:“悦悦,折中一下好不好?你把自己碗里的吃完就行,多一口都不逼你。”
“吃不完呢?”她小声嘟囔,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吃不完也得吃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语气斩钉截铁,连尾音都重合在一起。
“你现在是孕妇,体重上不去,以后怎么顺顺当当生孩子?”大哥的语气带着军医特有的严肃,把吃饭这事陡然拔高到“安全生产”的高度。
悦悦咬着唇,指腹抠着碗沿,瓷面被按出淡淡的白痕——她不是挑食,是真的嗓子眼细,咽不下去啊。
“胃口得慢慢撑开,一天多吃一口,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陆瑾说着,心里也犯嘀咕。按说现在不缺吃喝,温家也疼她,怎么她胃口这么小,像只喂不胖的小猫?
其实悦悦这小胃口,是被林世轩一点点宠出来的。当年医生说她体质弱,得少食多餐,林世轩便天天盯着她,教她细嚼慢咽,教她一次别吃太多,还手把手教她做饭,方便她饿了随时能弄点热乎的。可悦悦学会做饭后,反倒觉得给别人做更开心,常常顾着给家人添饭,自己倒忘了吃,饿着饿着就成了小胃口。
“你们真不用担心我饿肚子,我自己会做饭,饿了就弄点面条什么的。”悦悦解释道,声音细细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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