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道场不在深山古寺,而在每一次人际摩擦、每一个压力挑战、每一场不确定风暴的中心。当昭阳不再将职场视为谋生之所,而是视为修炼之场,她发现:每一个看似艰难的职业困境,都是打磨内心明镜的金刚砂。
部门合并的传闻在周三下午如野火般蔓延开来。邮件系统里突然出现一封全体会议通知,发件人是陆兆廷,主题只有两个字:“重组”。会议时间:明天上午九点。地点:最大的会议室。
安雅第一个冲进昭阳办公室,脸色煞白:“阳姐,是真的吗?我们要和市场部合并?那我们的项目怎么办?我们的团队怎么办?”
紧接着,老张、陈锐、李婷都聚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焦虑。窗外,天色阴沉,预报中的暴雨正在酝酿。
昭阳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匆匆行走的人群。那些身影在灰暗的天色中显得渺小而匆忙,像被无形的时间之鞭驱赶着。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其中一员:焦虑地追逐目标,恐惧地躲避失败,将自我价值完全绑定在职业头衔和业绩数字上。
而现在,站在可能的职业变动前,她感到的是一种奇异的清醒。
“都坐下吧。”她转身,声音平静,“我们先弄清楚事实,再决定如何应对。”
她给陆兆廷的助理打电话,直截了当:“明天的会议,是决定性的吗?还是有讨论空间?”
助理犹豫了一下:“陆总只说‘重组’,没说具体方案。但我听说……董事会施压,要求提升效率,合并冗余部门。”
挂断电话,昭阳看着团队成员紧张的脸。“情况不明朗。但无论明天会议结果如何,我需要你们知道两件事。”
她停顿,让每个人都看着她。
“第一,我们的项目价值不依赖于我们在哪个部门、哪个头衔下工作。即使部门合并,只要我们的工作有意义,就会继续。”
“第二,”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无论组织结构如何变化,我们过去几个月建立的团队精神、我们共同制定的伦理宪章、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这些不会消失。因为真正的团队不是组织架构图上的方框,是人心之间的连接。”
这话没有消除不确定性,但给了不确定性一个容器——一个由信任和意义构成的容器,能够容纳变化而不碎裂。
李婷小声问:“那……我们该准备什么?”
“准备我们的心。”昭阳说,“准备在变化中保持清醒,在不确定中保持善良,在压力中保持连接。这是比准备任何PPT都更重要的准备。”
那天晚上,昭阳没有加班准备应对方案。她去了禅修班——这是项目启动以来她第一次回去。
禅堂里点着淡淡的檀香,明觉法师正在带领晚课。昭阳在最后一排的蒲团上坐下,闭上眼睛,跟随诵经声。熟悉的节奏像温暖的溪流,冲刷着她一天的紧张和疲惫。
课后,明觉法师走到她面前,微笑:“许久不见。你的气息沉稳了许多。”
“因为经历了更多风雨。”昭阳如实说。
“风雨是擦亮镜子的布。”法师缓缓说,“心镜蒙尘时,需要平静来擦拭;心镜已明时,需要风雨来检验。你现在到哪个阶段了?”
昭阳想了想:“我觉得……镜子正在风雨中检验它的明净程度。明天公司可能重组我的部门,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那你恐惧的是什么?”法师问,“失去职位?失去团队?还是失去某种自我认同?”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昭阳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恐惧失去……这个让我实践所学的道场。”
法师点头:“那么记住:道场不在外境,在心境。只要你的心还是修行的心,哪里都是道场;如果你的心迷失了,即使在最宁静的寺庙,也只是躯壳的停留。”
这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昭阳心中的某个锁。是的,她恐惧的不是失去头衔或预算,而是失去这个让她将佛法智慧应用于现实生活的试验场。但如果修行是真正的,那么任何处境——晋升或降职,成功或失败,赞扬或批评——都可以是道场。
回家的路上,暴雨终于倾泻而下。昭阳没有打伞,慢慢走在雨中,让雨水冲刷身体。雨滴打在脸上,冰凉但清醒。她想起过去几个月经历的每一个职场挑战:方案被否、团队危机、伦理困境、人际摩擦……每一个都曾让她痛苦,但每一个也都让她成长。
原来,职场就是最真实的道场——在这里,贪婪表现为对业绩的过度执着,嗔怒表现为对同事的指责抱怨,愚痴表现为对短期利益的盲目追逐。而修行,就是在这些日常表现中,保持觉知,保持平衡,保持慈悲。
第二天上午九点,大会议室坐满了人。市场部和昭阳的团队分坐两侧,气氛微妙。陆兆廷准时走进来,身后跟着人力资源总监。
“直接说结论。”陆兆廷没有开场白,“公司决定精简架构,提升效率。数字关怀事业部与市场部合并,成立新的‘用户价值中心’。原市场部总监赵峰任中心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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