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冻土,溅起混着雪沫的泥浆。林峰小队残存的六人(林峰、柳红袖、“算盘李”、“鬼影子”及两名校尉)如同惊弓之鸟,策马狂奔,将身后那仍在持续崩塌、烟尘冲天的白狼山远远抛离。
冰冷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却无法冷却他们劫后余生的心悸与失去同伴的灼痛。王铁柱那奋力一推的身影和最后决绝的嘶吼,如同梦魇,反复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马蹄声,以及胸腔里那颗因悲痛与后怕而狂跳不止的心脏搏动声。
林峰伏在马背上,右腿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死死咬着牙,用意志力强撑着。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看到柱子被埋葬的那片山峦,怕那积压的悲痛会瞬间冲垮他紧绷的神经。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转化为驾驭马匹、逃离险境的力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却浑然不觉。
柳红袖紧随在他身侧,她的状态同样糟糕。内息因强行安抚古剑而紊乱不堪,脏腑隐隐作痛,怀中的青铜古剑虽然恢复了平静,但那沉甸甸的分量,不仅在于物理,更在于其上沾染的鲜血与牺牲。她不时担忧地看向林峰,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心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王铁柱的哀悼,更有对身边这个背负着太多伤痛与责任的男子的疼惜。
“算盘李”李默一边策马,一边不断回头张望,脸上充满了忧虑。“大人,白狼山崩塌动静太大,恐怕会引来更多势力的注意。而且……我们此行目标太大,带着古剑,怕是难以悄无声息地返回边关。”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古剑在手,是烫手的山芋,也是招灾引祸的根源。叛军、七煞门的残余,乃至可能闻风而动的其他塞外势力,都不会放过他们。
“鬼影子”如同幽魂般缀在队伍最后,负责断后,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后方和两侧,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踪者。他的沉默,让队伍的气氛更加凝重。
那两名幸存校尉,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紧紧跟在“算盘李”身后,他们是这支队伍最后的武力保障。
一行人不敢停歇,沿着崎岖的山路和逐渐开阔的草原交界地带,向着东南方向亡命奔驰。那是返回大胤边关的大致方向。
然而,灾难并未结束。白狼山崩塌引发的地动山摇,似乎波及了周边广袤的区域。大地不时传来余震,一些地方出现了新的地裂,风雪也似乎比之前更加狂暴。
在穿越一片被地震撕裂的丘陵地带时,他们遭遇了第一次真正的危机。
数块巨大的岩石因震动从山坡滚落,阻塞了前方唯一的通道,而两侧是陡峭的冰壁!更要命的是,后方传来了隐约的、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喝声!
“是追兵!!”“鬼影子”的声音短促而冰冷,他从后方急速掠至林峰身边,“听声音,人数不少,至少有二三十骑,速度很快!”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前有阻路,后有追兵!难道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林峰猛地勒住马缰,目光急速扫过前方阻塞的乱石和两侧陡峭的冰壁,大脑飞速运转。
“下马!依托乱石防御!‘鬼影子’,抢占左侧制高点,侦查敌情!柱子……不,赵五,钱六,你们俩守住右翼!”林峰的声音因焦急和伤痛而嘶哑,他下意识地喊出了王铁柱的名字,随即猛然顿住,一股尖锐的疼痛刺穿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改口命令那两名校尉。
众人立刻行动。“鬼影子”如同灵猿般攀上左侧冰壁,隐没在岩石之后。柳红袖、“算盘李”和两名校尉迅速下马,将马匹牵到乱石堆后隐蔽,各自抽出兵刃,依托着巨大的岩石,紧张地注视着后方烟尘扬起的方向。
林峰也挣扎着下马,右腿触地的瞬间,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柳红袖急忙扶住他。
“你的伤……”她眼中满是担忧。
“死不了!”林峰咬着牙,推开她的手,依靠在一块岩石上,举目远眺。只见后方尘头大起,二三十名骑士正呼啸而来,看装扮,赫然是金帐王庭叛军的服饰!他们果然追来了!
“是叛军!准备战斗!”林峰厉声喝道,心中却是冰凉。以他们现在这残兵败将的状态,如何抵挡二三十名如狼似虎的叛军骑兵?
就在这时,占据高点的“鬼影子”发出了信号——他伸手指向追兵的侧后方,做了一个包抄的手势!
林峰顺着他指的方向凝神望去,只见在叛军骑兵的侧后方,另一股约十余人、穿着杂色服装、行动却异常矫健悍勇的骑兵,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悄无声息地快速接近!
是“血狼”残部!还有七煞门的人!他们竟然也在这片区域,而且和叛军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前有巨石拦路,后有叛军追击,侧翼还有“血狼”和七煞门的窥伺!真正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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