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第一枢纽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爆发的黑潮,李万和林婉踏入的是一片彻底违背常理的区域。
数据晶核的结构图在这里几乎完全失效,只勉强标示出“第二枢纽”的大致方位,而连接两者的路径,早已被狂暴的规则扭曲撕扯得支离破碎。
眼前是“颠倒回廊”。
这里没有明确的天花板或地板,只有无数巨大的、断裂的金属廊桥、崩碎的能量导管、以及扭曲成怪异角度的建筑残骸,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后随意抛撒在空中,构成了一个巨大而混乱的立体迷宫。
重力在这里是个笑话,时而将人拉向左侧的“墙壁”,时而又将人甩向上方的“深渊”。
失重的碎石和凝固的能量团块如同幽灵般漂浮,偶尔碰撞,发出空洞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能量混合的刺鼻气味,湮灭能量的腐败气息、秩序能量的冰冷余烬、还有某种……如同金属被高温熔化的灼热感混杂在一起。
那扰人心智的低语在这里变得更加杂乱,仿佛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意识碎片在同时嘶鸣。
“跟紧我,不要离开我身边三步。”李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压抑。强行吞噬“噬界黑潮”带来的力量暴涨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像是体内囚禁了一头饥渴的凶兽,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壁垒,对周围环境中弥漫的混沌能量流露出贪婪的渴望。他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全力压制,这让他感知环境的敏锐度有所下降。
林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世界树的祝福形成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笼罩两人,勉强对抗着无处不在的规则排斥和精神干扰。
她担忧地看了李万一眼,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躁动不安、令人心悸的力量。
“那边。”李万凭借对能量流向的模糊感知和对第二枢纽方位的记忆,指向一片由交叉的巨型梁架和悬浮破碎平台构成的复杂区域。那里似乎有相对稳定的能量源,很可能是第二枢纽的所在。
他们开始在这片失序的迷宫中艰难穿行。时而需要跃过突然出现在脚下的虚空裂痕,时而需要攀爬垂直甚至倒悬的金属结构。有时,看似坚固的通道踏上去的瞬间会突然变得虚幻,需要立刻调动能量稳住身形;有时,一团无害漂浮的能量团会骤然爆发,射出致命的能量射线。
更麻烦的是,这里并非空无一人。
一些适应了扭曲环境的“生物”潜伏在阴影处。它们大多是由湮灭能量侵蚀塔内维护机器人或能量构造体后形成的畸变体,形态更加怪异,有的像多足的金属蜘蛛,喷吐着腐蚀性的能量网;有的则如同液态的金属史莱姆,能随意改变形状,渗透进结构的缝隙中进行偷袭。
李万没有再动用吞噬核心的力量,他担心一旦放开束缚,可能会失控。他主要以灵活的身法和精准的能量冲击对敌,虽然效率不如吞噬来得霸道,但也足够清理这些杂兵。林婉则在旁辅助,用祝福之力偏转攻击,或者短暂固化脚下的不稳定路径。
战斗和探索消耗巨大。林婉的脸色越来越差,祝福之光摇曳不定。李万压制体内躁动也使得他的反应偶尔会慢上一拍,有几次险些被畸变体的攻击命中。
经过一段漫长而煎熬的跋涉,他们终于穿越了最混乱的区域,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平台”——那是由数块巨大的、被无形力场束缚在一起的建筑残骸构成的地面。平台的尽头,是一个更加庞大、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入口,那正是第二枢纽的所在。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沉谷底。
第二枢纽的入口,并非像第一枢纽那样是通道,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熔炉的开口。炽热、暗红色的光芒从内部涌出,带着一股灼烧灵魂的热浪。入口的边缘,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覆盖着一层搏动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生物质薄膜,上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导管,正将一股股暗红色的能量泵入枢纽内部。
空气中那股金属熔化的灼热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还混合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诡异臭味。低沉的心跳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的、如同风箱鼓动般的“呼……呼……”声,以及某种……仿佛无数生命在极致痛苦中哀嚎,却又被高温和能量扭曲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
“这……这不是能量枢纽了……”林婉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它像是……活着的!一个活体熔炉!”
李万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感知到,这个“熔炉”正在以一种极其粗暴和邪恶的方式,强行抽取并转化塔内的能量,无论是残存的秩序能量,还是弥漫的湮灭能量,都被它吞噬、熔炼,转化成一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暗红能量。而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有无数生命的灵质被投入其中,作为燃料……
“看来,湮灭的污染在这里表现出了另一种形态。”李万沉声道,“不是停滞,而是……暴虐的‘活化’与‘熔炼’。小心,这里的规则扭曲可能更加直接和具有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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