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死寂。
玄幽司的石室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与光线,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逝的意义。唯有玄铁镣铐不断散发的阴寒之气,如同附骨之疽,丝丝缕缕地钻入经脉,带来一种缓慢而持久的、近乎凌迟的痛苦。
月微尘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蜷缩在角落。他试图运功抵御寒气,但那镣铐上的符文仿佛活物,一旦感知到内力波动,便会骤然收紧,释放出更强的压制力,同时引发经脉针扎般的剧痛。几次尝试后,他放弃了,只能凭借肉身硬抗。
寒冷让他四肢僵硬,嘴唇失去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脑海中却异常清醒,反复回放着自宫宴开始的一幕幕。褚烨锐利的眼神,冰冷的话语,以及最后那句萦绕在耳边的“别来无恙”。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认出了自己,所以用这种方式报复当年的不告而别?还是根本没认出,只是出于帝王心术,对擒获的强大敌人进行惯常的折辱与试探?
若是前者……月微尘心头泛起一丝苦涩。当年那个在月下对他展露纯粹笑容、许诺未来的少年,终究是被这深宫皇权彻底吞噬了吗?若是后者……那褚烨的残忍与多疑,比他想象的更甚。
无论哪种,都让他心底那片关于过去的、仅存的温暖角落,逐渐被现实的冰冷所覆盖。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夜,或许更久,沉重的石门再次发出“嘎吱”的声响,被缓缓推开。
光线涌入,刺得月微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尽管那光线依旧昏暗,但对长时间处于绝对黑暗中的他来说,已是难以承受的强光。
脚步声响起,沉稳而熟悉。即使不睁眼,月微尘也知道是谁来了。
他适应了片刻,才缓缓掀开眼帘。
褚烨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并未穿戴朝服,似是刚处理完政务,便径直来了这里。他站在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身影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几乎将蜷缩在角落的月微尘完全笼罩。他手中拿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神色淡漠地俯视着下方。
“看来,月教主这一夜,休息得并不好。”褚烨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月微尘没有回答。他尝试动了一下,四肢因寒冷和久坐而麻木僵硬,镣铐随之发出沉重的碰撞声。他靠着墙壁,极其缓慢地支撑起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被寒气侵蚀的经脉,带来一阵阵酸麻刺痛。
他站直了身体,尽管脸色苍白如雪,唇无血色,身形因寒冷而微不可查地轻颤,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褚烨:“陛下此来,又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久未饮水的沙哑,却依旧维持着基本的镇定。
褚烨没有立刻回答,他踱步走进石室,目光扫过角落那铺着薄薄干草、明显无人躺卧的“床铺”,又落回月微尘苍白却倔强的脸上。
“指教谈不上。”褚烨晃了晃手中的绢帛,“只是来给月教主看一样东西。”
他走到月微尘面前,并未将绢帛直接递过去,而是缓缓展开。
月微尘的目光落在绢帛之上。那上面以朱砂写就数行字迹,赫然是一份名单!名单上的名字,有几个他熟悉无比——影煞、赤焰、青木……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潜入京城负责情报与联络的核心骨干,是玄月教的中流砥柱!
在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用更醒目的朱笔批注着两个字:已擒。
最后一行,则是一道冰冷的裁决:午时三刻,西市口,斩立决。落款处,盖着鲜红的皇帝玉玺。
月微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直维持的平静面具瞬间出现裂痕。他猛地抬头,看向褚烨,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带上了一丝颤抖:“你……!”
“朕如何?”褚烨好整以暇地收起绢帛,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月教主,你的这些手下,倒是忠心耿耿,骨头也硬得很。玄幽司的刑具用了七成,竟没一个人肯吐露半点关于你潜入京城的真正目的。”
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月微尘脸上无法掩饰的焦急与痛心:“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些冥顽不灵的逆贼?”
冰冷的恐惧,比玄铁镣铐的寒气更甚,瞬间攫住了月微尘的心脏。影煞他们……竟然都被擒了!还受了刑!
他了解他的兄弟们,他们绝不会背叛他,也不会透露任何不利于玄月教的信息。正因如此,他们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是无辜的。”月微尘的声音干涩,“潜入京城是我的命令,与他们无关!陛下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何必牵连他人!”
“无辜?”褚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月微尘,你是在跟朕讲江湖道义,还是在教朕如何做事?他们是你的心腹,是玄月教的骨干,擒获他们,等同于斩断你的羽翼。朕为何要放过他们?”
他眼神锐利如刀,步步紧逼:“还是说,你觉得朕应该看在月教主你‘自愿为质’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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