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时,他收到常州府的快信,沈清和在信里说,常州遭了蝗灾,他正领着百姓挖渠引水,只是官府粮仓被层层克扣,灾民已断粮三日。信末画了只简笔青雀,翅膀被涂得格外重,像是在用力飞。
高铭远将信压在砚台下,磨墨时,祖父留下的砚台硌着掌心,那处细微的磕碰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提笔写下查案的章程,写到李尚书私吞河工款项的证据链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李主事带着两个衙役,手里捧着个锦盒。
“高大人年轻有为,前日是在下无礼。”李主事笑得谄媚,将锦盒往前送,“这是李尚书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锦盒打开,里面是支羊脂玉笔,笔杆上镶着红宝石。高铭远想起老妇人那半截麦饼,在泥水里滚得辨不出原色。
“拿回去。”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三日之后,我会将所有证据呈给陛下。”
李主事的笑僵在脸上,撂下句“你会后悔的”,摔门而去。
窗外的月光又爬上案头,照着那方砚台。高铭远继续写字,笔尖划过纸面的声响,比昨日更清晰些。他想起朱家角的石板路,雨后会映出月亮的影子,父亲说那是路在照着人往前走。
三更的梆子声传来时,他忽然想起沈清和在国子监说的话,那时窗外的月光也是这样,落在《史记》的“宁为玉碎”上,像撒了层霜。
他将写好的查案章程折好,和黄河治理策、老妇人的冤状放在一起。明日,该去私牢见见那个被打断腿的年轻人了。
天快亮时,高铭远起身,青布官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的不是尘土,是昨夜落的霜。他推开房门,宫道上的青石板结着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倒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远处的太和殿飞檐上,落了层霜,在晨光里泛着白。高铭远深吸一口气,往前走时,忽然觉得这路,比昨日好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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