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碎了。
不是祥瑞霞光,是被无形巨力撕碎的癫狂流火。赤金、靛蓝、惨绿、妖紫……混乱的色彩在高空翻滚碰撞,湮灭成末日般的恐怖画卷。罡风如亿万刮骨钢刀,嘶嚎着搅碎流云,灵峰根基发出沉闷呻吟。
所有目光,敬畏、狂热、嫉妒、算计,都被死死钉在风暴核心。
那里悬立着一抹白影。
白衣胜雪,在撕裂金仙的气流中翻飞,却纤尘不染。云涯仙尊,修真界最接近飞升的存在,此刻是这片破碎天地唯一的“秩序”。他侧影孤拔如冰峰,透着非人的高远。指尖微光流淌,古老印诀牵引着狂暴天地的最后脉动。
脚下,凌霄宗三十六峰在乱彩映照下显得脆弱虚幻。无数身影悬在护山大阵外,如蝼蚁仰望神只。惊呼、祈祷被罡风撕碎。
“仙尊定能功成!”
“这劫云……闻所未闻…”
“住口!仙尊岂惧天劫…”
议论在风中颤抖传递。
一道目光,如淬火冰锥,穿透光影喧嚣,死死钉在那抹白上。她是云崖仙尊唯一的亲传弟子-沈璃,沈璃立在孤峭石台,墨发被风抽打脸颊,她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风暴中心。
日复一日的仰望,心里早就如同炽热熔岩。看着师尊平静的侧脸,那定住乾坤的微光,一股冰冷的恐惧却如毒蛇,猝然噬心!
“这劫……不对!”
狂乱霞光,非雷霆前奏,更像无形巨兽在啃噬!一股令人窒息的“空寂”弥漫,所过之处,连狂暴罡风都瞬间失声。
沈璃指甲深陷掌心,湿意传来,浑然未觉。体内灵力紧绷,一丝微弱又异样气息从风暴中心传来被沈璃敏锐的捕捉到
念头惊雷炸开!师尊体内……藏有“禁忌”?遍体生寒,却又诡异地升起一股战栗。
念头闪过的刹那——
九天之上,狂暴霞光骤然向内一缩!
无声湮灭!
没有霹雳电光。只有一只无形巨口猛地合拢,将那片空间连同法则,彻底嚼碎、吞噬!
沈璃瞳孔骤缩!
云涯挺拔的身影,在湮灭中心猛地一震!指尖维系秩序的微光,瞬间熄灭。纤尘不染的白衣寸寸碎裂飞散,露出其下苍白脆弱到极致的躯体。
“噗——!”
滚烫鲜血如凄艳之花,从他唇间喷涌,溅入风暴,化为虚无。红得绝望......
像被抽走筋骨,从九天之上,朝着渺小群峰,无声坠落。
速度不快,却带着天地倾覆的沉重。破碎白衣如殉葬之蝶翻飞。墨玉长发失泽,拂过惨白脸颊,那曾令三界失色的容颜,只剩濒临破碎的脆弱。紧闭双眼下,睫羽如垂死蝶翼。
“不——师尊!!!”
凄厉尖啸撕裂沈璃喉咙,带着血沫腥气,穿透大阵,压过万千惊呼。
不再是仰望者失去神只的恐惧。是更原始、更疯狂的——她的珍宝,仿佛正被硬生生摔碎!
沈璃身影化作撕裂空间的流光。
冲入劫云残余风暴的刹那,狂暴乱流狠狠撞来!沈璃闷哼,护体灵光破碎,胸口剧痛,喉头腥甜。她冲势更猛,五指不顾一切抓去!
指尖,终于触到冰冷、柔软、轻若无物的布料——师尊残破的衣襟。
就在这一瞬,一股奇异气息,如隐秘毒药,顺着指尖钻入灵台!
冰冷,带着一丝令人骨髓酥麻的……魅惑。微弱,混杂在血腥劫烬中,稍纵即逝。却像火星,落入了她心底滚烫的熔岩。
轰!
恐惧与战栗席卷全身!沈璃瞳孔深处,幽暗光芒一闪而逝。
五指猛地收拢,用尽全力,将那具冰冷、柔软、脆弱如琉璃的身体,死死地、紧紧地抱入怀中!
彻骨的冰凉。惊人的瘦削。隔着破碎衣料,骨骼轮廓清晰可触。只有微弱的起伏——代表他还活着,但气息如风中残烛。
沈璃心脏狂跳,非为庆幸,是更深的窒息恐慌,和那缕气息点燃的、灼烧灵魂的占有欲!她低头,贪婪描摹怀中容颜。
惨白。毫无血色。唇角暗红血痕刺目。长睫无力覆盖眼睑,投下深青阴影。昔日冰雕般的容颜,只剩惊心动魄的破碎脆弱。像被神遗弃尘埃的完美琉璃人偶,萦绕死气。
那曾支撑他睥睨众生的浩瀚灵力……消失了。
干干净净,如同从未存在。
巨大的眩晕感攫住沈璃。师尊……那高高在上、永不可及的存在,此刻就在她怀里,脆弱如婴孩,毫无反抗之力!
这认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撞碎了她心中所有藩篱!那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混杂仰望与占有的熔岩,轰然决堤!
“师尊……”声音沙哑颤抖,指尖却带着近乎亵渎的坚定,拂开他颊边冰冷乱发。动作轻柔如待珍宝,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怀中人似乎被惊扰,眉尖极微弱地一蹙,薄唇间溢出一丝破碎的呻吟。
这微弱的反应,像滚油落入心火!
沈璃手臂猛地收紧,将他更深地嵌入怀中,仿佛要揉碎融入骨血。灼热呼吸拂过他冰冷额角,眼中墨色翻涌如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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