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境遗迹返回圣城的那天,晨雾像揉碎的羊奶糕,裹着微凉的水汽贴在皮肤上。天还没亮透,东方只泛着一抹淡青,白银圣辉骑士团的青石板广场上却已站满了人。那些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缝隙里还嵌着去年冬天未化尽的雪粒,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可今天没人在意这些,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城门的方向,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些。
骑士们不再按派系分列。圣辉派的白袍沾着边境的尘土,衣角还挂着几丝枯草;务实派的铠甲则更显狼狈,有的肩甲磕出了凹痕,有的护腕上还留着邪祟抓挠的黑印。两派的人就这么交错站着,白袍挨着铠甲,铠甲贴着白袍,没人说话,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广场边缘的阴影里,索恩长老站在那棵老橡树下,他平日总穿绣着金线的华贵长袍,今天却换了身素色的,布料粗糙得能磨到手心。他手里攥着那块被劈开的匕首残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残片边缘生了层淡褐色的锈,原本该金灿灿的圣辉纹褪成了暗灰色,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风一吹,他花白的鬓角颤了颤,眼神却不敢往广场中央看,只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藏着什么解不开的秘密。
卡伦骑士牵着亚欧的马走在队伍最前面。那匹枣红色的马走了一路,鼻翼还在微微翕动,喷出的白气很快被晨雾吹散。马镫上沾着边境的红土,蹭在卡伦的黑色皮靴上,留下几道浅痕。亚欧坐在马背上,后背有些发僵——遗迹里的战斗耗光了他大半圣力,此刻连抬手拢一拢披风的力气都欠些。他垂眼往下看,广场上的人越来越清晰:前排的年轻骑士攥着剑柄,指节泛白;后排的侍从们踮着脚,脖子伸得像小鹅;还有几个负责打扫的老仆人,手里还拿着扫帚,却早忘了动作,只盯着队伍的方向。
当他们穿过第三重拱门时,广场上突然响起了掌声。不是骑士团礼仪课上教的那种整齐划一的声响,没有节拍,也没有章法,是从某个角落先冒出来的——亚欧看过去,是个十七八岁的见习骑士,脸上还带着稚气,鼓掌时手都在抖。接着,掌声像泼出去的水,瞬间漫过了整个广场。有人拍得用力,手掌都红了;有人一边拍一边抹眼睛,眼泪混着晨雾滑在脸上;还有几个当年跟着阿勒克团长的老骑士,拍着拍着就哽咽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霍克长老拄着拐杖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的左臂还缠着绷带,白色的纱布从肩膀绕到手腕,边缘渗着淡淡的药味。他走得不快,拐杖敲在青石板上,“笃、笃”的声音像在打拍子。走到亚欧马前,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亚欧的肩膀——动作不算重,却带着一股稳稳的力量,像小时候父亲在他考了好成绩时的拍打。“好孩子,”霍克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清晰,“你守住了阿勒克团长当年的初心。”亚欧低头看他,发现老人的皱纹里还沾着晨雾凝结的小水珠,眼睛却亮得像淬了光,“当年团长总说,圣力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分高低的——你做到了。”
马被牵去马厩时,晨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太阳爬过圣城的城墙,把金色的光洒在主建筑的穹顶上。那穹顶是用琉璃瓦铺的,阳光一照,就像撒了一层碎金子,连带着大厅里的石柱都暖了起来。上午十点整,骑士团的全体长老会议准时开始。大厅里很静,除了长老们的呼吸声,就只有穹顶垂下的水晶灯轻轻晃动的“叮咚”声。
格雷老人坐在阿勒克团长曾经的位置上。那张椅子比别的椅子都要宽大些,扶手上刻着圣辉纹,只是常年被人摩挲,纹路已经有些模糊。格雷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旧骑士服,领口的扣子扣得很整齐,头发虽然全白了,却梳得一丝不苟。他手里捧着那本没有封皮的手记,手指轻轻搭在纸页上——那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边缘还有几处磨损,是阿勒克团长当年亲笔写的。格雷没有立刻说话,先把手记翻到第一页,然后才开口,声音里裹着圣力,稳稳地传遍整个大厅,连角落里的见习骑士都听得清清楚楚:“五十年前,我们因为‘守护凡人’被安上背叛的罪名;五十年后,是这些年轻骑士证明,我们没有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大厅里的每一个人——从白发苍苍的长老,到眼神炽热的年轻骑士,最后落在索恩身上,语气软了些,却更坚定:“圣力从不是信徒的专属,而是守护的工具;圣徽也不该是区分彼此的符号,而是连接所有人的光。当年阿勒克团长写下这句话时,被人骂成‘异端’,可今天,你们都看到了——在边境遗迹,是亚欧用最普通的圣力护住了牧民,是艾拉用追踪术找到了邪祟的踪迹,是莱昂放下贵族的傲气,和凡人一起扛着盾牌对抗危险。”
话音刚落,索恩长老就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很久没做过这么快的动作,椅子腿在青石板上刮出一道刺耳的“吱呀”声。大厅里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索恩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大厅中央走。他的脚步很重,每走一步,都像在踩自己的心跳——五十年前的画面在脑子里翻涌:阿勒克团长被污蔑时,自己站在长老们中间,一言不发;年轻骑士们被流放时,自己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挽留;就连这次,若不是亚欧他们及时阻止,自己差点就解开了禁术,让邪祟再一次危害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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