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的脚步在暮色中踉跄,身后的部落轮廓已被浓稠的夜色吞没,只剩下风中隐约传来的鼓点,像敲在心头的重锤。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裤脚被溪边的水草勾住,才猛地回过神来——眼前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在月光下泛着碎银般的光,倒映出他满脸血污的狼狈模样。
他缓缓坐在冰凉的溪石上,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驱散了些许眩晕,却压不住胸口翻涌的苦涩。那些族人愤怒的嘶吼还在耳边回响,“灾星”“怪物”的骂声像蛊虫般钻进脑海,与黑苗寨大巫最后留在火光中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青铜蛊铃,铃身的花纹被血渍晕染,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天真。
“守蛊……血脉……”贺砚喃喃自语,大巫临终前的话像谜一样绕在心头。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体质特殊,巫祝婆婆总说他是“天选之人”,可这些年辗转流离,感受到的只有恐惧与排斥。难道这“噬蛊体”,真的能从诅咒变成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振翅声传来。贺砚猛地抬头,只见一只巴掌大的蝴蝶正停在他肩头,蝶翅上流转着青、紫、金三色光芒,纹路交织成诡异的图腾,竟与他青铜蛊铃上的刻痕隐隐呼应。
他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只奇异的蝴蝶。在苗疆,异色蝴蝶多与蛊术有关,可这只蝴蝶身上没有丝毫凶煞之气,反而透着一股温润的暖意。它似乎不怕人,用带着磷粉的触须轻轻碰了碰贺砚流血的眉骨,那里的灼痛感竟奇迹般消退了。
蝴蝶忽然振翅飞起,在他眼前盘旋两圈,然后朝着上游飞去。贺砚心中一动,想起巫祝婆婆说过的“引路蛊”——有些通灵性的蛊虫会为有缘人指引方向。他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泥土的衣袍,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溪水上游的树林愈发茂密,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成穹顶,月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光斑。蝴蝶的三色光芒在前方引路,像一盏移动的小灯笼。贺砚的脚步放得很轻,多年的逃亡让他养成了警惕的习惯,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还能听到林间潜伏的虫鸣、夜行动物踩断枯枝的声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
是焚蛊阁的人?贺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加快脚步跟上蝴蝶,同时伸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大巫塞给他的骨符,据说能驱避低阶蛊虫。蝴蝶似乎察觉到他的紧张,飞得更快了,翅尖划过空气留下淡淡的光痕。
不知穿过多少片树林,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掩映在翠竹中的一座竹屋,屋前种着大片不知名的野花,在夜风中摇曳出细碎的香气。蝴蝶飞到竹屋门上,用翅膀轻轻拍打着一块刻着蝴蝶图腾的木牌,然后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木牌的纹路中。
贺砚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简陋的竹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佝偻的脊背,洗得发白的黑袍,还有那只浑浊的左眼——竟是黑苗寨那位出手相救的大巫!
贺砚惊得后退半步,失声喊道:“您不是……”
大巫的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侧身让他进屋:“进来吧,火塘快灭了。”
竹屋不大,却收拾得整齐。墙角堆着半人高的草药,散发着苦香;墙上挂着数十个竹筒,每个筒口都蒙着细纱,隐约能看到里面蛊虫蠕动的影子;火塘里的炭火还在微微发光,上面架着的陶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坐。”大巫指了指火塘边的竹凳,自己则拿起火钳添了几块干柴。火苗重新窜起,映得两人脸上忽明忽暗。“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贺砚点点头,目光落在大巫空荡荡的左袖上——之前在黑苗寨匆忙一瞥,他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三十年前,我和你婆婆,还有另外十位大巫,一起封印过那个失控的‘噬蛊体’。”大巫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那场大战,十二位大巫死了九个,我丢了一条胳膊和一只眼睛,你婆婆则耗尽了大半修为,才勉强活下来。”
贺砚手中的青铜蛊铃轻轻震动了一下,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巫会认识婆婆,会知道“守蛊”的秘密。
“您刚才在黑苗寨……”
“那把火是我放的。”大巫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焚蛊阁的赤焰老鬼亲自来了,带着三百死士,不烧了寨子,你走不出那片山。”他往陶壶里丢了把草药,“他们要抓你,不是因为你是‘噬蛊体’,而是因为你手腕上的铃铛。”
贺砚猛地攥紧铃铛:“这铃铛……”
“这是‘守蛊’的容器。”大巫倒了碗药汤递给贺砚,药香混杂着一丝甜意,“当年封印失控的‘噬蛊体’后,我们发现‘噬蛊体’并非天生邪恶,只是缺少‘守蛊’引导。你婆婆花了二十年,用自己的心头血喂养出这只‘守蛊’,就是为了等你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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