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一般其他人听了便也信了,可听的那人是萧尽霜,他只听出了虚与委蛇。
“你很擅长掩饰,我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你。”萧尽霜一把抬起他的的下颌,强硬地掰过那张躲避的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后者则眼珠一转,朝他轻轻一眨,媚眼如丝,嘴角挂上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有些像一只撒娇的小狐狸。
萧尽霜不为所动将他的脑袋再次掰了回去,平静道:“先招供,坦白从宽。”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我要请律师。”
“你的律师迷途知返,不愿再和恶人同流合污已经供认了。”
“……哦他跟你说了是吧,我只是觉得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拉出来说,显得很娇气。他居然叛变组织!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感觉到那双手力度还在逐渐加重,他有些无奈地笑了:“好吧你想听什么。”
“全部。”萧尽霜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这你要我怎么说呢,我怎么有一种我自己坐上了审讯椅的感觉。大概就是,家里人很忙,一年到头没见几次。简单概括就是,幼儿园住托儿所,小学跟姥姥姥爷住了三年,还有太姥姥?后来亲戚生了小孩他们就去了别的地方照顾咯,因为没人照顾又舟车劳顿吃不消,太姥姥转去了养老院。然后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直到大学毕业都是自己,江姨负责了差不多十年的伙食吧,就跟前面一样,做完饭就离开,这你清楚的。”
萧尽霜轻轻“嗯”了一句表示自己还在听。
“和太姥姥一起住的那三年,七八岁的样子吧,总喜欢和她吵架,她说我是死小子,我骂她老太婆,我问她你是不是活到90岁就会死,我也没想到,当年的气话,会一语成谶。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高三的时候学习也忙,大概就见了两三次这个样子,有次我买了蜜饯什么的去看她,她很开心,我们聊了很久,但我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有次半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那天晚上很冷。后来听到开门的声音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正常我家里人也不会过来。”
他刻意避开了父母的称呼,只提到了家里人:“我如临大敌般拿着小刀偷偷摸摸跑出去,然后她跟我说,太姥姥走了。那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我不太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就是很恍惚,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没哭没闹,我哭不出来,我以为是我太过凉薄,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情感超载引发的心里保护机制,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自我安慰,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初中毕业以后我去旅游给她带回来了一个景泰蓝手镯,她一直戴着,葬礼上,我又看到了那只镯子,还在手上。她之前也送过我一个,但我当时觉得款式太花哨,她跟我说我可以拿去店里换其他的款,我就去了。喏就是现在这个。”他说着伸出手,是那个手上一直戴着的银色镯子:“原来是什么样子的我不记得了,这个是换过的,结果换掉的镯子成了她唯一留下来可以作为纪念的东西,可惜覆水难收,没了就是没了。这么多年来,我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她,可能她也在生我的气不想来看我吧。如果能提前知道那次是最后一次见面的话,我就不会去学校参加什么高考了。原来有些人,离开了就是再也见不着了。至于你刚说的那个呢,大概就是他们自己也忙,也没时间管我身体怎么样,请假请多了就只当我是想翘课找的借口咯。然后啊我跟你说,特别好笑,我不知道我是啥情况,我就随便挂了个腹痛,然后排了半天队,到我了那个医生那个表情,我至今都忘不了,他吼着说‘你这个情况为什么不挂急诊!’,我说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嘿嘿。”
白玦眸色始终平静地看着房间里的落地窗,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些,可能是埋藏在心底太久,刚好有人问起,他就顺着说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卧室,那架漆黑的钢琴镜面将它拆解成五彩斑斓的流光溢彩,宛如七彩破碎的梦境碎片漂浮在时间之外,明明触手可及却一碰即碎。
他忽然起身转头,莞尔一笑:“饿了,来日方长,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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