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孩子在官方设立的缓冲区下了车，这里距离死人城中心地带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但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已经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少年们皱紧眉头，有的人甚至还干呕起来。
钱莱被他们以班级活动的名义硬拉来，她看着远处那熟悉的场景，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喂，钱莱，”孙耀的狗腿张强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指着远处的秃鹫问：“它们在干嘛？等着吃死人吗？”
孙耀紧紧的盯着钱莱的脸，试图从钱莱脸上看到惊恐或难堪。
其他跟班也纷纷做出夸张地呕吐状：
“天哪！这什么味儿啊！难闻死了！”
“听说这里的人死了都没人管？”
“太可怕了！钱莱，你以前住的地方……也这样？”
钱莱的目光从秃鹫上收回看向孙耀等人，自然的点头承认，语气平和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是秃鹫，下面应该是有人快死了，它们在等着饱餐一顿。在这里死后，如果尸体没人帮忙埋，很快就会被它们吃掉。不过……埋进土里也可能会被野狗刨出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孙耀等人微微僵硬甚发白的脸，微笑着说：
“我小时候饿极了就跟它们抢过……不过它们动作快，我就只能捡点剩下的……其实有……也算不错，饿极了什么都能吃下去。”
其实钱莱没吃过尸体，那些吃尸体的人最后癫狂恐怖的样子不用妈妈说她也牢记在心里，让她无论多饿，也对死人提不起任何食欲。
她话音刚落，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远处秃鹫发出的嘶鸣在半空中回响。
孙耀脸色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脑海里自动出现了一幅画面：小时候的钱莱在腐烂的尸体旁和秃鹫、野狗争抢着残肢断臂……
所有人看向钱莱的眼神都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个恐怖的怪物。
钱莱歪了歪头补充道：
“其实习惯了也没什么，饿肚子比那可怕多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孙耀的心理防线，钱莱那平静目光诡异又恐怖，吓得他猛地后退一步。
一个连尸体都要抢着吃的地方，一个连吃尸体都觉得习以为常的人……
钱莱还有哪些经历他光联想一下都觉得无法接受。他突然理解了，原来一直以来钱莱都不是装成那副样子，她是真不在乎……
孙耀张了张嘴，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向悬浮车：“走！快走！”
其他人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钻进车里，悬浮车引擎发出仓惶的轰鸣，狼狈不堪地逃离，只留钱莱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绝尘而去的方向。
额……开个玩笑而已啊，不会当真了吧？
喂喂喂，真以为自己跟秃鹫野狗抢尸体吃啊？！
钱莱有些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脚的好笑感，她抬头再次望向巨墙的方向。
年幼的记忆全是死人城里的可怕经历，少有的温暖全部来自妈妈，但是妈妈也被永远的被留在死人城。
她答应过妈妈，永远都会朝前走，打死也不回头。
从那天以后，钱莱的名字在整个学院中，都带上了令人惊惧的威慑力。
孙耀一群人再也没有来挑衅过钱莱，甚至连眼神都不敢与钱莱交汇。
那个平静讲述与秃鹫野狗争食尸体的女孩，在他们幼小心灵深处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钱莱却毫不在意，只专注于自己——训练、吃饱饭、拿奖学金！
对钱莱而言，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已经知足。
她很小，很弱，本领也有限。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什么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她只想好好活着，不饿肚子，有个自己的小房子……
尽管如此，她还是以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
毕业典礼上，钱莱胸前的优秀学员勋章分外亮眼，连续获得奖学金的荣誉让她对自己的努力成果十分满意。
秦筝坐在家长席，脸上带着骄傲的微笑。只是她心里也隐隐有些发愁。
钱莱根本没有身为军人的自觉，信仰也从未在她心里扎根过。
她对命令背后的责任似乎毫不关心，她从未思考过自己为何而战，她追求的只是分数和奖学金。
当初用津贴和稳定工作诱导钱莱上军校，看样子是使了一个昏招，秦筝有些头痛，得想办法把她拽回正道上来。
“钱莱。”毕业典礼结束后，秦筝和钱莱在操场并肩散步，“我为你骄傲。”
“谢谢秦姨。”钱莱腼腆笑笑，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这几年的奖学金全都攒了起来，她现在也算小有积蓄。
“但是，”秦筝话锋一转，“军校教了你如何战斗，却没教会你什么是军人。”
钱莱有些困惑地看着秦筝，什么意思？
“跟我去一趟哨站吧，”秦筝提议，“在李白星边缘防区，是我曾经服役的地方。陪我一起去看看曾经的战友，或许你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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