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战争机器那冰冷、宏大的战略棋盘上,诸如“唐克斯特”走廊这样的战略要地,是必须不惜代价夺取或扼守的节点;诸如兰开斯特那样的工业中心,是必须摧毁或掌控的目标。帝国的目光,如同拉普兰德那双燃烧的狼瞳,紧紧锁定着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至于那些在战争齿轮碾压下无声破碎的、微不足道的个体命运,以及承载这些命运的渺小场所,从来不在帝国最高统帅部的考量之内。
因此,当一份经由情报部门筛选、标注为“低优先级”的简报,被送到狼吻堡的御前会议厅时,它几乎没能引起任何波澜。简报内容提及,在帝国中路突击集群与维多利亚守军反复争夺、已化为一片焦土的“铁锈地带”边缘,有几座城镇近乎被完全摧毁。幸存的情报显示,这些城镇内部,存在着几所由当地慈善机构或国际非政府组织(主要是罗德岛)资助运营的孤儿院,以及小型的感染者收容机构。如今,这些机构因战火而与外界隔绝,缺乏基本物资,生存状况极度恶化,其存续本身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可能带来“不必要的政治麻烦”的问题。
德克萨斯女皇的目光扫过这份简报,其冰冷程度与看待一份前线弹药消耗报告并无二致。她甚至没有拿起那份文件,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沙盘的边缘,那里代表着正在激烈交火的前线。
“罗德岛通过‘灰色渠道’发来请求,”侍立一旁的近臣低声补充道,“他们希望我们能‘默许’,甚至提供有限的安全通道,让他们派人接管并撤离这些机构的人员。理由是……人道主义救援,以及避免不必要的平民伤亡,尤其是儿童和感染者。”
会议厅内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几位负责后勤和占领区事务的官员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评估这其中的利弊和潜在风险。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窗边,似乎对会议内容兴致缺缺的拉普兰德,忽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带着嘲弄的笑声。她转过身,银发在透过厚重窗帘缝隙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她的视线越过众人,直接落在德克萨斯身上,那双猩红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对所谓“人道主义”的触动,只有属于掠食者的纯粹漠然。
“孤儿?感染者?”她的声音带着战场硝烟磨砺出的沙哑,语调平直,却有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在战争面前,谁不是挣扎求存的蝼蚁?活下来是本事,死了是命运。”她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罗德岛想当救世主?拿去吧。那些累赘,帝国,不在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份简报,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最终,她的视线回到德克萨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默契的确认:
“我们,也不在乎。”
德克萨斯迎着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是微微颔首。那不是一个赞同的姿态,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对既定事实的确认。对她而言,拉普兰德的话精准地表达了帝国的立场——这些琐碎的人道主义事务,与帝国的征服大业相比,渺小如尘埃。既然罗德岛愿意接手这个“麻烦”,帝国自然乐得清静,避免在这些无关痛痒的地方浪费哪怕一兵一卒,或是一丝一毫的政治资源。
“按‘血狼’的意思处理。”德克萨斯的声音平静无波,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通知前线相应单位,在不妨碍军事行动的前提下,‘无视’罗德岛在该区域的非武装救援活动。但记住,帝国不提供任何正式承诺或保障。他们的生死,由其自负。”
命令被迅速而高效地传达下去。帝国的战争机器依旧轰鸣着向前,对那片即将由罗德岛介入的、充满苦难的微小区域,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未曾真正投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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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罗德岛本舰,指挥中枢。
气氛与狼吻堡的冰冷计算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焦急和沉重的责任感。阿米娅紧蹙着眉头,看着屏幕上通过卫星(部分由莱塔尼亚秘密共享)和前线侦查员冒险传回的、关于东战区边缘地带的模糊图像和报告。那些标注出的孤儿院和感染者收容点,在代表交火区域和高危地带的红色标记包围下,如同狂风骇浪中几艘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舟。
“帝国的回复……收到了。”凯尔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熟悉她的人能听出那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流,“他们‘默许’了我们的行动。态度……如预期般冷漠。”
“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不是吗?”阿米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在乎?”凯尔希抬起眼帘,目光锐利,“在他们的价值天平上,那些生命的分量,远不及一发炮弹,或者一平方米的战略纵深。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态度很明确——‘拿去吧,我们不在乎’。这对我们而言,是机会,也是最大的危险。这意味着我们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也意味着,在帝国和维多利亚双方的火力下,我们的救援队没有任何安全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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